嚇得腿軟?
宮池奕低眉睨着她,這哪像被嚇壞的模樣?
分明是有恃無恐,知道他不會對她怎麼樣。
吻安雖然見他板着臉,卻也厚着臉皮直接勾了他的脖子掛他身上。
男人似是幾不可聞的笑了一下,順手打橫將她抱起,長腿邁出書房,又一路往樓下走。
晚上比較黑,他走得很穩,但顯然對自己沒太大自信,怕一腳踩空,所以她仰臉說話時,穩穩的步子停了停。
她問:“你做的夜宵真吃完了?”
宮池奕低眉,微蹙,“餓麼?”
她搖了搖頭,風情淺笑,“是怕你半路倒掉。”
他的腳步繼續往下,終於很認真的問:“回來沒遇上什麼麻煩?”
吻安依舊是搖頭,勾着他脖子的手緊了緊,湊上去剛要親,他低眉看來眼神裡都是拒絕。
可她沒停下,親了親,“放心。”
回到臥室,他把她放在牀邊,蹲在牀邊看她,那種深沉讓吻安不適應。
宮池奕擡頭見她皺着眉,柔脣輕輕抿着,倒是勾了勾嘴角,“這會兒知道緊張了?”
吻安蹙眉,“不是緊張,你一這樣,我根本猜不到你在想什麼,心裡沒底。”
他扯了扯嘴角,“以後多聽聽我的話,否則哪天忍不住真揍你。”
她倒是真不覺得會出什麼事,從愛丁堡過來,在飛機上一個多小時,挺安全。
對此,男人睨了她一眼,“弄個墜機事故有多難?兩根手指都嫌多。”
她頓了頓。
然後理虧的好一會兒沒說話,只往牀邊挪了挪,淡淡的一笑,“本來是要住下的,但看你一個人孤孤單單做夜宵,忽然沒忍住回來了,忘了我現在身份特殊……”
態度還是很可取的,藕臂搭着他的肩,“罪魁禍首其實還是你。”
宮池奕又一次幾不可聞的嘆息,擡手撫了撫她的臉,“洗澡麼?不早了,不能總熬夜。”
吻安笑着,“五分鐘。”
男人頷首,讓她自己去洗。
等她進了浴室,宮池奕走到陽臺立着。
大院裡其他閣樓幾乎都熄燈了,這會兒看出去外頭只有路燈的暈黃。
他習慣的點了一支菸,吸了兩口後低眉看着手機屏幕,眉宇間滿是思緒。
吻安洗得很快,出來時第一眼往窗邊看,然後才皺起眉望向窗戶邊。
宮池奕在聽到她擰開浴室門時就把煙滅了,順手關了窗戶,長腿邁過來,先去拿了吹風機才把讓她坐到梳妝檯邊。
吹頭髮時很吵,誰也沒說話,終於頭髮一吹完,吻安忍不住看了他,“你好像不高興?”
宮池奕嘴角勾了一下,沒多大的因爲,牽了她往牀榻走。
她也配合,躺在牀頭看了他,這副深沉,必定有事要跟她說。
他微微側過身,掌心裡把玩着她的手,開口便是一句:“過段時間,你可能要搬出去一個人住。”
吻安聽完就皺了眉,“我住得好好的。”
宮池奕伸開手臂把她攬過來,把她腦袋放在肩頭,“外界不知道你和我的關係,包括內閣,分開住有利於你上位。”
她沒說話。
對倫敦又不熟,她一個人出去住酒店那麼久?
雖然平時出去拍戲也沒少自己住,但總覺得不一樣。
頭頂傳來他沉沉的嗓音,“這周開始篩選暫代首輔的人員名單,沐寒聲會把你的意向遞上去,你也就需要經常赴局,不少人會把目光放你身上,讓人知道你跟我住在一起,顯得我圖謀不軌。”
她聽完挑了挑眉,“你本來也圖謀不軌!”
宮池奕只淡淡的彎了彎嘴角,“不會太久,有空我會去找你。”
因爲他也會很忙。
他指尖輕輕勾纏她的髮絲,夜裡嗓音變得尤爲醇濃,“如果酒店不想住,正好回薛老那兒陪陪他老人家?”
吻安算是點了一下頭,又道:“外公家離這兒有點遠。”
男人俯首吻了吻她額頭,“總比住酒店安全。”
她閉着眼往他懷裡挪了挪,“我知道。”
好一會兒,吻安依舊闔眸,卻模糊的笑了笑,“其實,能幫你做點事,我很樂意,就是怕做不好。”
宮池奕只是擁着她,沒說什麼,指尖略微磨着她的手臂。
她這幾天比較累,靠在他懷裡一會兒就已經昏昏欲睡了。
睡得模糊時,聽他低低的道:“以後很多場合,都得你自己去應付。”
他身上是內閣的禁令,不能接觸任何相關人員,也就不可能陪着她去面對那羣老骨頭。
她只是淡淡的嚶嚀。
而事實證明,一週後,吻安真的很忙,這種忙完全不同於在榮京的那段時間。
因爲她要在這麼短時間內跟內閣那麼多人接觸,甚至要把他們的底細摸得差不多。
宮池奕把她送到外公那兒,直接跟她說的“兩週內,你恐怕沒時間見我。”
不是他沒空,而是她。
的確如此,晚上九點多了,吻安還在外邊。
魯旌把她要的資料整理出來遞上去,問了句:“顧小姐要這個做什麼?”
吻安最近都會化一點妝,一整天過去,雖有疲憊,可眉眼略微彎起,依舊是一張精緻的臉。
笑容淺淡,“我混習慣了娛樂圈,有些手法改不過來,估計對這幫人也不用客氣?”
魯旌看了看那資料,微挑眉,不大明白,只是笑了笑。
車子緩緩啓動,過了一個接頭,魯旌才從後視鏡看了她,道:“週日晚上的局比較重要,雖然不是什麼正式場合,但內閣很多人物都會去,話語大概也比正式場合鋒利一些。”
吻安低眉看着手裡的文件,沒有擡頭,只清雅的一句:“是給我準備的鴻門宴麼?”
魯旌見她波瀾不驚的淡笑,也就挑了挑眉,“是那麼個意思。”
關於她要競選這個暫代職位的申請已經提交上去,內閣從前就對她意見很大,這會兒自然坐不住。
但她身後是沐先生,別人沒法半點面子都不給。
吻安把手放在膝蓋的文件上,擡頭看了看魯旌,“翁良是不是那個翁良?”
她這個問題問得有點突然,一般人估計也聽不出什麼意思。
魯旌只是頓了一下,便笑了笑,“對,顧小姐記性真好!”
吻安笑了笑,又低了眉,淡淡的一句:“也就這麼一個還可以的優點了。”
魯旌呵呵一笑。
車子回到薛老的堡樓外,魯旌得步行送她進去。
吻安手裡抱着之前那份資料,緩緩往前走着,問:“你知道宮池奕這次之後,大概多久能復位麼?”
魯旌記得這個問題她好像是問過了。
然後笑了笑,“顧小姐,我可沒喝多,你炸我也炸不出來的,三少辦事,着實別人看不透。”
吻安果然笑了笑,看了魯旌。
回到家裡,外公早已經睡了,小姨最近不過來,她放輕了腳步回到臥室,看了看手機,沒有宮池奕的短訊,估計比她還忙,就是不知道在忙什麼。
洗過澡,她靠在牀頭把那份文件看完,最後都忘了是怎麼睡過去的。
這樣的夜晚持續很多天了,除了身體上有些累,她倒也不覺得有什麼。
清晨醒來,資料紙還在手邊。
沒有了之前賴牀的習慣,掃了一眼時間就起來收拾洗漱。
吻安依舊摯愛裙子,只是以往的紅色主打變成了極顯氣質的黑色,實在心裡過不去,就配一條紅色腰帶,或是紅色搭扣高跟鞋,紅脣一勾,早成了男士當道的內閣幾十年來少見的風景。
週末赴局,她便是這樣的打扮。
一眼看去氣質幹練得透着幾分鋒利,特意稍捲過的長髮搭到右側,左側一小粒血紅色的耳墜非常注目,精緻的襯着白皙耳垂。
她出門前,薛老坐在窗戶邊,夕陽早已落下,他手裡還握着報紙,看了看她。
皺了一下眉,“你的吊墜呢?”
吻安擡手摸了空蕩蕩的脖子,笑了一笑,倒也乖巧的回答:“拿去用了一下,過段時間就戴回來了。”
薛老見她最近忙得跟一隻蜜蜂似的,但是從來不多問,只是讓保姆把一頓都做得香噴噴的,到點了她要是回不來就讓人送過去。
老爺子擺擺手,“忙去吧。”
知道今晚她估計又是十一二點才能回來。
倫敦的夜晚和倉城一樣的燦爛。
並不高調的會所門口,吻安的車停了會兒,看了看時間,坐了大概五分鐘才下車走進去。
不少人已經就坐,偌大一張桌子,能容納十幾人,已經只剩她和魯旌的位置。
門虛掩着,隱約的聲音帶着笑聲傳出來,像只是單純的開玩笑。
只是內容並非如此。
“一個女人上位,內閣得被淫亂成什麼樣?也不知競選部怎麼挑的人。”
顯然都把她想進內閣當成了她缺男人、轉個地方獵奇了。
“競選的信函大夥都見了,言辭力度不錯,正正好好怎麼聽都像劇本!”
笑聲斷續傳出。
吻安在門口站了會兒,柔眉淡淡的。
片刻才伸手推門進去。
一片深色西裝的包廂裡,她就算是黑色裙子也比任何人都奪目,尤其笑得風情溫涼,“抱歉,晚了點。”
一衆人氣氛早變了,“不晚不晚,顧小姐掐點功力好!”
吻安也不介意官場的陰陽怪調、話裡話外,只走過去優雅的落座。
沒有半點衆人印象裡的妖媚恣意,甚至連習慣撩長髮這一類的動作都省了,婷婷坐下,纖腿交疊,直接拿了酒杯。
似笑非笑的看着在座的人,聽起來似是玩笑的道:“關於我的傳聞,諸位應該聽得不少,再過分一些都快傳成妖精禍害全世界男性了,各位不會害怕我敬的這杯酒吧?”
說罷眉尾黑痣彎着淺笑,“萬一喝完着了什麼淫道,出去可說不清的!”
呃……衆人愣了愣,畢竟剛剛有人玩笑着說過一句什麼淫亂。
倒是有新宿的官員率先拿起杯子,將微妙的氣氛附和了過去。
爽快的一杯下去,吻安面不改色,淡淡的笑,又倒了一杯,看起來,今晚就是來喝酒的。
魯旌在隔了幾個人的位置坐着,皺了皺眉,有些擔心她扛不住。
但很顯然,魯旌多慮了。
她酒量嚇人。
一圈人喝得有些臉紅時,她也是那樣淡淡的笑,但是話題早已泛開來,好像她灌了別人一通就是爲了讓別人暢所欲言。
酒精麻痹小腦,有些話確實稍不留神就迸出口了。
“不是我們挑刺,顧小姐,都知道你外公有過叛變史,不巧,你爺爺、你父親……用一個詞形容,差不多是奸臣?內閣當年不少好東西可都是在顧家寶殿沒了蹤影的。”
就差直接說顧老私吞的,反正顧家到現在也揹着這個罪名。
吻安笑着,側過臉,脣畔的口紅依舊精緻,“這麼說來,翁先生家歷史也很精彩,您家裡扶持前總統,如今杜崢平多項罪名被逼下臺,豈不是說明翁先生也心術不正?”
翁良一時間並沒多大反應,但他清楚她說了什麼,看着她杯子的幾秒,眼睛裡的光變幻莫測。
只是呵呵的笑着,“顧小姐喝多了?”
吻安淡笑,“是喝了不少,說來道往的多少會有些不合適,您別介意?”
說着,又衝他舉杯。
翁良腦子是熱着的,稍瞬,藉着酒勁兒掩飾得若無其事,也帶着莫名驚心的看着那個笑意淡淡的女人。
甚至,他要感激她敬酒,要不是先被她灌成這樣,怎麼好當做口誤,不是麼?
翁家在榮京失勢,幾番周折,纔在這裡立了腳跟,不出頭只聰明的隨波逐流,顯然這次隨舊派的流去針對顧吻安,卻差點翻了船。
因而,他喝了酒,費勁的擺手,“不行了不行了!再喝可倒下了。”
說着,翁良起身說去衛生間。
吻安只是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
包間裡的氣氛有了那麼一點點的變化,又似乎沒什麼不同。
但已經有人主意着入口的酒,別喝過了失了言辭。
可這都是身經百戰的內閣成員,不乏好酒量,沒點酒量怎麼能混到今天?
所以不少人已經撐着腦袋倚在座位上純屬聽別人閒聊,總不能真的喝醉,但也有酒杯遞到吻安面前,換成了她必須應酒。
她也大方的碰了一下,哪怕知道對方怎麼想,她也必須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