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官閣下,商團聯合的抵抗意志已經出現動搖,那些怯懦無能的傢伙隨時可能向威爾·尼達姆舉旗投降。”
聽到自己副官的話,這位拳頭上能站人,胳膊上能跑馬的熊地精指揮官不懷好意地嘿嘿一笑,它一邊扯着自己手背上濃重的毛髮瘙癢,一邊粗聲粗氣地說道:
“那羣廢物人渣死了更好,沒有他們在,帝國可以換一批更聽話的*猴子來承擔專項貿易,我們的使命是剷除帝國的通緝犯,把那些猴子流亡貴族一個不留地幹掉。”
吃不準自己的頂頭上司到底是真的很有把握,抑或是在裝模作樣,大地精副官不動聲色地繼續詢問說道:
“那麼,指揮官閣下,我們要準備進攻嗎?現在的時間正合適。”
老冤家莫多·黑水遭遇了瑪那風暴,那次可說敗得無比悽慘,最後它只帶着幾隻小蝦米跑回主大陸,這副喪家犬的狼狽德行自然是給熊地精指揮官看了個笑話。雖說莫多·黑水的慘敗經歷似乎只能用運氣太壞加以解釋,不過戰場上歷來是以成敗論英雄的,輸了就是輸了,無論找什麼原因和藉口開脫責任都是無用功,對軍人來說結果勝負即是一切。
瞧見了莫多·黑水的難堪下場,哲提·白山可不想重蹈對手的覆轍,反正它手上拿着的牌面要比海盜艦隊要強得多,與其寄希望於一次出其不意的奇襲得以成功,不如穩紮穩打地平推過去,只要計劃不出疏漏,贏得最終勝利是必然的。
想到這裡,滿懷信心的哲提·白山咧嘴大笑起來,說道:
“打仗的事情不能着急呀!吩咐下去,命令士兵們保持戰備狀態,等那些*猴子覺得自己快要成功的時候,他們的戒備纔是最薄弱的。”
“是的,指揮官閣下。”
的確,目前的戰場形勢對海盜們正是一片大好,商團聯合旗下那點可憐巴巴的武裝力量面對私掠艦隊的狂暴侵襲,仍在堅持着抵抗,但他們掙扎反撲的力度顯見是越來越微弱了。如此形勢大好的樂觀前景,素來直覺敏銳的羅正道卻開始在旗艦甲板上焦躁地來回踱步,這種如鯁在喉的古怪感覺叫他坐立難安,究竟是在什麼環節上出了岔子呢?心驚肉跳的羅正道隱約感覺到自己漏算了一些非常重要的東西,不願意被下屬看出心情忐忑,很快他就找了個藉口避開了衆人視線返回到船長室中,獨自對着主大陸和星辰大海的地圖發呆。
旁觀者若是瞧見了羅正道那一絲不苟的專注神情,必定覺得他是打算從這張圖上看出一朵花來,羅正道則是很嚴肅認真地看着海圖,此時他心中忽地一動,恍然大悟一拍後腦勺,失聲驚呼說道:
“不對呀!地精決定遷界禁海,一定做好了承受損失的準備,普通海盜的劫掠損失可以視而不見。它們真正的目標,難道說……好大排場的佈局,爲了引我上鉤,犧牲掉一座繁華商業都市,大手筆呀!”
恍然間才意識到,自己這個流亡貴族頭子纔是地精第二帝國眼中的心腹之患,剷除威爾·尼達姆這件事對地精來說,遠遠比保住香江來得重要多了。
想明白自己的思維誤區何在,羅正道馬上知道處境有多不妙了,快步跑到指揮台,他一見布蘭多·緋炎就劈頭蓋臉地問道:
“布蘭多,距離我們最近的海盜是哪一股?”
突然被問到這個問題,沒鬧清楚伯爵大人何以如此急吼吼地喝問自己,布蘭多·緋炎低頭想了一下,回答說道:
“最近的……應該是瓦蘭金海盜團。”
“那他們的實力怎麼樣?”
浪跡七海的布蘭多·緋炎船長比起羅正道這種跑路天賦滿點的職業被追殺者,顯然從前漂泊在以太海上的悠閒日子更多一些,他日常接觸到的各色人物也要複雜許多,接口說道:
“實力很強,那些紅毛蠻子個個都是天生的海盜,要不是他們的炮術差得出奇,正規海軍艦隊來了也未必能打贏他們。”
聞聽此言,羅正道登時喜形於色,他伸出雙手拉着布蘭多,言辭懇切地說道
“好,現在放下你手頭的所有工作,我給你一條速度最快的船,立刻去聯繫瓦蘭金海盜,告訴他們香江隨時都可能打下來,如果他們願意來助戰,所有的戰利品我可以跟他們平分。”
一聽這話,布蘭多·緋炎的眼睛立時瞪得老大,張口結舌地說道:
“伯爵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啊?”
事情已然到了這當口上,自覺火燒眉毛的羅正道哪有心思跟他慢慢解釋清楚始末緣由,索性板起了面孔,沉聲說道:
“不要多問了,執行命令吧!記住,一定要說動他們。”
“是,我會盡力說服他們的。”
目送着布蘭多·緋炎爬上了一條巡航艦遠去,羅正道轉過頭還覺得不放心,又叫來了一名小頭目,叮囑說道:
“發出信號,通知各艦放慢進攻速度,主力艦不要分散行動,隨時準備應付地精艦隊突襲。”
“是的,伯爵大人。”
派人急吼吼地從外圍巡弋艦隊叫回了水手長佐拉,而且派出的使者還沒說清楚是什麼原因,剛一碰頭,羅正道便拉住佐拉·黑格爾,急切地說道:
“綠皮要來了,你準備一下,這是一場大戰。”
聞聲,佐拉·黑格爾被這句突如其來的話語鬧得暈頭轉向,擱在漫畫裡他鐵定是一頭黑線的搞笑造型,當即他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望着羅正道,反問說道:
“什麼突襲?地精艦隊在哪?我們收到情報了嗎?”
一聽這話,羅正道連連搖頭,嘆息說道:
“沒有情報,現在時間很緊,來不及解釋原因,照辦吧!”
若論軍力雄厚程度,近年來一直在加快海軍建設步伐的地精帝國,隨便從海軍序列中抽出一支艦隊也不發愁對付不了羅正道的私掠艦隊,兵員質量不佳可以靠數量來填補,海盜艦隊素質再強畢竟也只有大貓小貓三兩隻,好虎架不住一羣狼啊!
關鍵的問題不在於是否打得贏海盜,而是地精擔心會不會又一次讓羅正道這條大魚從眼皮底下輕鬆溜走,這種事發生過不止一回兩回了,那些腦子裡只有豬突的純種笨蛋也該學聰明瞭一些。爲此,絞盡腦汁的地精軍部設計了極爲複雜的行動方案,簡單來說,它們是準備等海盜艦隊陷入香江的城市巷戰漩渦無力抽身,再由哲提·白山艦隊從側後面出擊,同時另外一支艦隊配合封鎖港口外圍,力求一舉擊破海盜艦隊來個甕中捉鱉。
等待着佈局完成,地精艦隊在確信大魚咬鉤之前不會輕舉妄動,不過它們一旦察覺了羅正道有逃跑的可能,那就顧不得原計劃了,這是地精方面的如意算盤。
羅正道同樣面臨着騎虎難下的兩難局面,即將開始遷界禁海的地精第二帝國在今後一段時間會持續強化針對海岸線的武裝封鎖,海盜們的日子肯定是越發難過,必須得趁着當下的機會夯實基礎攢下過冬的珍貴資源。
比起來源渠道豐富的金錢,羅正道更看重的是人口,沒有充沛的人力,別說發展工農業生產無望,維持一支艦隊的正常運作都是難比登天的事。正因如此,明知香江這塊即將到嘴的肥肉很可能是敵人放下的毒餌,他也捨不得吐出來,這裡的人口資源是他志在必得的目標。
於是乎,隱約察覺到對方想要做些什麼,地精和海盜雙方各自磨刀霍霍做好了大戰準備,揭開底牌的那一刻將在不久之後到來。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羅正道下令海盜艦隊保存實力,沒拿出全部戰力進攻,那門巨炮的強橫威力和超遠射程仍然如預期般徹底摧垮了香江炮臺駐軍的戰鬥意志。眼看着敵人在己方火力射程之外把同伴一個個點名轟飛,這種形同槍決的冷酷戰鬥方式,着實不是正常人的精神所能負荷的極限重壓,商團聯合私軍會潰不成軍也是一件平常事,即便把羅正道擱在這個位置上,他也不敢擔保自己的手下一定不會崩潰。
“伯爵大人,陸戰隊已經搶佔了三號碼頭。”
聞聲,眉頭緊鎖的羅正道用手揉着眉心位置,心不在焉地說道:
“好,控制住碼頭,掃清周圍地區的殘餘敵軍,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任何人深入城區。”
“是,伯爵大人。”
促使新世界多數海盜出海冒險的最初動機,不外乎是追尋財富與榮譽、地位,相較於金錢而言,後兩者顯然更難獲得。實際上,僅有極少數才幹傑出又有運氣的海盜船長才能贏得榮譽和地位,甚至是被某個國家青睞收編爲正規海軍,這個人生結局對海盜也算修成正果了。
那些自知無望攀登行業頂峰的普通海盜則把全部精力用在撈錢上面,他們要把夠後半輩子活得舒舒服服的那筆錢都掙出來,所以對劫掠城市之類的活動懷有極大熱忱。
諸如香江這種商業性大都會積聚了海量財富,洗劫城市是讓海盜們一夜暴富的捷徑,不得不說,羅正道下達了這道含混不清的命令,着實讓他手下的海盜倍感失望。若不是在海盜艦隊當中,相當大比例的水手和基層軍官是福祿伯爵家族的死忠擁躉,這些鐵桿嫡系的存在,部分抵消了其他海盜對羅正道的不滿情緒,否則的話這些無法無天的傢伙真敢撇開羅正道這個不稱職的海盜首領自行其是。而今,礙於身邊那些死心眼的傢伙,深表不滿的激進派們只好暫且忍耐不合心意的命令,嘴上照樣止不住小聲咒罵着某個擋人財路的混蛋。
用屁股思考也能知道,叫一羣饞嘴狐狸守着雞窩門口不許張口,這件事本身違背了自然規律。羅正道自家是心知肚明,海盜們的耐性是有限度的,他得在這幫傢伙的負面情緒積累到直接撕破臉皮內訌之前給出一個合理解釋,不然到時候誰都下不了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