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鄉郡在南陽郡之西,襄陽郡之西北,上庸三郡之東,由南鄉郡望西北而行四十里,便是赫赫有名的入秦要道——武關道。
自秦以來,武關道就是關中通往中原的一條要道,秦兩次滅楚,走的就是武關道,秦始皇一統天下之後,曾四次出巡,兩次走的都是武關道。而前漢興於武關道,亡於武關道,更讓武關道名震天下。秦末之時,劉邦領兵西至丹水,破武關,戰藍田,兵至灞上,秦王子嬰降於軹道旁,秦亡。劉邦由漢中北攻三秦取得勝利後,立即命令大將薛歐、王吸出武關,攻河南,迎接太公和呂后。西漢末年,王莽篡漢立新,地皇四年,綠林軍申屠建、李鬆率兵攻武關,入長安,滅新莽。不久,赤眉農民起義軍又分兵武關道討伐劉玄,進據長安。
進入到三國時代,魏蜀之間的交鋒一直維持在秦嶺一線,武關道便沉寂了下去,關城荒廢,軍備鬆馳,來往於武關道的,多是商旅行客,往昔金戈鐵馬的場景早已是不復存在。
牽弘雖然有一定的心理準備,但到達武關之後,還是被這兒荒涼破蔽的景象給嚇了一跳。武關的夯土城牆在風雨的侵蝕之下,早就變得殘破不堪了,磚砌的城樓也已經是倒塌了半邊,整個關城之內,了無人煙,荒草在肆意地蔓延滋生着,赫赫有名的武關,竟然淪落到如此的地步。
其實這倒也不奇怪,當年武關做爲秦之要塞存在,自然修築地十分堅固完善,因爲它要拱衛關中,抵禦關東六國的侵擾,但漢以後,武關的戰略價值便一落千丈,到了魏國之時,無論是武關以西的關中還是武關以東的南陽,俱都是曹魏的領土,武關做爲軍事要塞,已經完全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再加上這兒崖高谷深,山路崎嶇,除了過往的商旅之外,鮮有要在此駐足,關城的殘破自然在情理之中。
不過蜀軍攻克關中之後,武關的戰略價值便立刻突顯出來,爲了保證關中的安全,武關道同潼關、蒲阪津一樣,才爲最爲緊要的防守要塞。
劉胤立刻派牽弘率一萬人馬趕往武關,負責把守關中的東南大門。
此前牽弘任職隴西太守,往來與京城洛陽走的也是關洛大道,武關道他還真沒有走過,只是略有所耳聞,只是想不到親臨此地,才發現武關竟然是如此殘破不堪,很難再與當年的秦之雄關劃上一個等號。
不過牽弘很清楚,武關雖然殘破,但卻是入八百里秦川的東南必由之路,如果武關失守的話,魏兵便可以長驅直抵商洛、藍田,進而威脅到長安。
牽弘知道自己的責任重大,不敢有半點的鬆懈,所幸武關已經是荒廢了,並沒有任何魏兵在此駐守,牽弘完全是兵不血刃就拿下了武關。同時,牽弘下令對武關進行搶修,爭取在魏軍反攻之前將武關修葺一新。
武關的重建倒是進行的有條不紊,武關三面環山,一面鄰水,山水環繞,險阻天成,牽弘令人就地取材,採石挖土,日夜搶修,不過才十數日的光景,武關又初顯當年的雄姿。
正當牽弘爲自己的“傑作”而得意之時,突然傳來了魏軍屯兵南鄉的消息,牽弘不禁是暗暗地吃了一驚,暗道,魏軍的來勢好快。
“何人領軍?來的有多少人馬?”牽弘問道。
斥侯稟道:“回稟牽將軍,領軍之人乃是魏安南將軍杜預,估計有五萬人馬。”
“杜預?”牽弘微微一怔,原本以爲魏軍此次攻打武關會派一員宿將前來,最起碼也應當是一員能征慣戰的勇將,牽弘沒想到司馬昭居然派來的是杜預。
雖然沒什麼深交,但同在官場,牽弘對杜預也並不太陌生。杜預之所以能領兵,完全是得益於他是司馬昭妹夫的關係,先前的伐蜀之戰中,杜預是做爲鎮西將軍鍾會的長史出征的,牽弘也正是在那個時候認識的杜預。在牽弘的印象之中,杜預並不是那種單純的武將,倒象是一個學識淵博、才華出衆的文人墨客,當長史做幕僚,應該是一個很合適的人選。
但後來杜預被任命爲安南將軍,接替賈充出征西陵,而在西陵之戰,也是寸功未建,難免就遭到了牽弘的輕視。
“司馬昭居然派一個不通軍事,不懂武藝的人來攻打武關,看來魏國真是無人可用了,哈哈哈!”
聶愷已由金城都尉調任爲右軍金城營的中郎將,聞牽弘之言,不禁道:“司馬昭有用人之慧,能讓這個杜預統領一軍,至少證明杜預有過人之處,絕非泛泛之輩,牽將軍不可輕敵。”
牽弘哈哈大笑道:“聶將軍你有所不知,若論學識才華,這個杜預倒是無人可及,只是行軍打仗嘛,呵呵呵,縱觀天下,你可曾見過不會騎馬的將軍?”
聶愷奇道:“這個杜預,難道還真得連馬都不會騎?”
牽弘呵呵一笑道:“此事乃千真萬確,前番入蜀之時,杜預還是鍾會的長史,諸將皆騎馬而行,唯獨杜預卻是坐車而行,力不能開弓,這等將軍,還真是天下少見。如果不是與司馬昭有姻親之故,他又有何德何能官拜安南將軍?既然來到了武關,牽某便來教教他,什麼纔是真正的行軍打仗。”
雖然經過多日的搶修,武關的關城也只完成了一大半,尚未全部修築好,牽弘一面下令繼續搶修,一面率三千人馬趕到吊橋嶺,在武關前面設防。
從丹水向北,進出武關只有一條通道,一嶺當道,這一嶺便是吊橋嶺。吊橋嶺因其形似吊橋而得名,高峻而陡峭,道路狹隘,不容並騎通行,《史記》謂“秦關百二,勢如建瓴”。
武關尚未修繕完工,所以牽弘決定將防線前移,在吊橋嶺上阻擊杜預。
杜預雖然是乘車而行,但速度卻是極快,到達南鄉之後,只是稍做休整,便又馬不停蹄的直奔丹水,溯河而上,沿着河谷向吊橋嶺方向突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