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馬關以西近二百里,荒無人煙,目光所及只有滿眼黃沙。
兩日前,胡馬關便收到消息,如今前往荒漠深處征討荒漠部族的楚羽嘉已經帶隊返回。
實際上哪怕是沒有跟着楚羽嘉一同去征討荒漠部族,僅憑着楊任啓之前就在楚千文的身邊爲將,他就深知這些荒漠部族的脾氣秉性。
知道如今楚羽嘉是將對方給打疼了,那些荒漠部族肯定不能那麼輕易便放棄,所以在收到消息後,當即下令全軍開拔到荒漠深處去接應楚羽嘉一衆人等。
兩萬人直接在沙漠上便拉開了甲士,五千輕頂在最前沿,一萬五千步卒在後方也組成戰陣,準備隨時迎接衝刺而來的荒漠部族。
在楚千文死後,鄴王趙巖並沒有取消西北軍的稱號,而是任命楊任啓爲西北軍新任統帥,只是在楚千文死後,西北軍調走的調走,退伍的退伍,只剩下了一個空架子,而楊任啓也沒有楚千文那種威望,根本就鎮不住那些老卒。
後來楊任啓也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將軍中老卒全遣散,只剩下了一些自己的心腹手下,其餘的全部都是靠新招收上來的新兵。
當在此處等待半天的時間,待到中午之時,前方便開始掀起了滾滾的煙塵。
楊任啓手搭涼棚向前觀瞧,就算是拋去他的身份不算,他也是軍中老卒,此時見到這等情景,豈會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楊任啓擡手吩咐道:“傳令下去,全軍嚴陣以待,待到我軍通過之時,立刻架設拒馬挖陷馬坑。”
與騎軍交戰久了,自然而然的就有了一套專門和騎軍對抗的方法。
五里的距離,又是在高速奔襲的情況下,幾乎眨眼間就已經到了近前。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西北輕騎,經過這一天一夜的狂奔,他們早已經疲憊不堪,如今也已經到了極限了。
當穿過己方人羣之後,許多人都已經無力從戰馬上下來了,趴在馬背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更有甚者連人帶馬一起栽倒在地上,兩股都磨出血了,戰馬的馬嘴更是已經往外吐白沫,眼瞅着就不行了。
楚羽嘉撥轉馬頭,到了楊任啓的近前,道:“人我是引回來了,接下來可就看你的了。”
楊任啓嘴角挑了挑,道:“放心吧將軍,雖說我這新西北軍不如你那西北輕騎,但也不是吃素的。”
話音落下,楊任啓開始有條不紊的傳達軍令,首先便是在軍陣前方架設拒馬,挖陷馬坑。
說敵軍的速度轉眼即到,那也不是信口胡謅,他們也只有短短不到一刻鐘的時間進行這些事情,也好在之前楊任啓準備周全,在敵軍進入眼前之時,五千輕騎齊齊大喝一聲殺,而後迎着對方的鐵騎洪流便衝了上去。
在這一刻,從高空向下俯瞰便能看見兩股有鐵騎組成的洪流,馬蹄幾乎踏破大地攜奔雷之勢迎頭對進。
雙方的距離隨着大地不斷的顫抖而持續拉近,可還沒等到接戰,荒漠騎陣那邊就開始陸陸續續的有人跌倒。
正如楚羽嘉所料想的那樣,他們累,這些在後面追擊的荒漠騎軍又怎麼能好的了?
強行進軍兩百餘里,哪怕是楚羽嘉這千餘人都是西北軍的老卒,每人還騎乘兩匹戰馬都已經受不了了,更何況是他們呢。
就算荒漠部族再驍勇善戰,再騎術精湛,但他們也不是鐵打的身體,荒漠騎軍早已經是人困馬乏。
在這樣的軍陣對決當中,一旦摔倒的後果已經可想而知了,轉眼間便會被隨即衝過的洪流踩踏成爲碎片。
兩方洪流迎頭對進撞在了一起的瞬間便人仰馬翻,雙方的騎卒不斷的墜下戰馬,一時間近千名騎卒在跌倒之後就沒有爬起來。
在這樣的混戰當中,隨着戰爭接觸面變得越來越大,嚴陣以待的新西北軍便展現出了自己的優勢。
荒漠部族畢竟是狂奔了一天一夜,而他們則是在這裡等待着,體力方面正處於巔峰階段,對方雖說人數衆多,但面對五千騎卻依舊展現不出來自己人數衆多的優勢,接連不斷的有荒漠騎卒承受不住,落下戰馬。
喘過一口氣的楚羽嘉與祁重等人也不再遲疑,紛紛衝進戰場。
在千人的戰爭當中,楚羽嘉這樣的高手所起到的作用不容小覷,但在這種萬人的戰爭當中,他能起到的作用就非常小了。
畢竟他就算再厲害也只是一個人而已,很多時候還是要依靠自家士卒才能決定最後的勝負。
但值得一提的是,見到自家將軍都衝入戰場,自然會起到振奮人心的作用。
一句老話說得好,將有必死之心,士無貪生之念,一個將軍都敢如此去搏殺,那帳下士卒難道就不會了麼?
何況,被人追了將近兩百里,誰能好受?
不論是楚羽嘉還是祁重,都覺得這是恥辱,都憋着一股勁,在兩人周圍幾乎都已經被殺成了真空地帶,不論來者是兵是將,皆是一招便了結對方的生命。
而這時,隨着雙方騎卒的纏鬥,步卒也開始漸漸朝這邊圍攏,眼看就要完成合圍之勢。
一些躺在地上大口喘息的西北輕騎也都紛紛從地上爬起來,騎上已經緩過來的戰馬再一次衝進敵軍的軍陣當中。
一萬五千步卒,在十幾名千夫長的指揮下,有條不紊的向外延伸,最終直徑殺入戰團當中。
馬下對馬上雖然有劣勢,但如今的局勢是荒漠部族近兩萬騎卻始終無法拿下新西北軍的五千騎,反而還被這五千騎給拉入泥潭,脫身不得,所以當這些步卒進入戰場之後,在楊任啓的指揮下已經開始對這兩萬騎展開合圍了。
鄴人勇猛,鄴軍更加悍不畏死,而如果要說在鄴軍當中誰是佼佼者,那邊非西北軍莫屬。
不管是西北軍新卒也好,還是西北軍的老卒也罷,在他們的心頭都書寫着一份榮耀,一份屬於西北軍的榮耀。
哪怕是同樣當兵的,見到了西北軍,旁人也要高看一眼。
這不是因爲西北軍賺的軍餉多,更不是因爲西北軍的戰力比他們強多少,其中原因,無外乎就是這支軍隊一直都在與外敵作戰。
他們守衛的不僅僅是鄴國邊境,更是整個明武帝國邊境。
西北軍的每一名士卒都悍不畏死,哪怕是火頭軍的伙伕也一樣敢提着菜刀上陣殺敵。
平日裡雖然看着西北軍當中的軍卒很多都是吊兒郎當宛如地痞無賴的老兵油子,可只要上了戰場,不論是誰,都無不用命來搏。
只要上了戰場,他們的心中就沒有旁物,就只有將敵人殺死,或者被敵人殺死。
鄴國是諸侯列國當中建國最晚的諸侯國,而且建國後就要面臨着和諸侯列國爭,外部還要與姑墨國以及荒漠部族爭,與環境對抗,但鄴人就是憑藉着這種永不服輸的頑強硬是在西北站住了腳。
他們固然貧窮,但他們忠誠,他們忠於國家,爲了國家可以付出自己的一切。
鄴人不主動挑釁,但卻不怕別人挑釁。
只要敵人敢來招惹,那等待敵人的就只有鋼刀,只有長矛,只有拳頭,只有牙齒。
只要是能殺死敵人的手段,他們無所不用其極,這是他們被稱之爲野蠻的原因,但他們不在乎。
只要是能殺死敵人的手段,他們不惜一口口將敵人撕碎吃掉,他們無所畏懼,因爲他們是鄴人。
此時,一名士卒已經被對方手中的長矛劃破肚腹,腸子都順着破口流了滿地。
可那士卒卻硬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把那荒漠騎卒從馬上拖拽下來,手裡面沒了武器,他便直接張嘴咬住對方的脖子,將對方脖子上的皮膚撕裂,用兩指戳穿敵人的氣管。
在荒漠騎卒的眼中,他們已經不是人了,他們是毫無人性的野獸,也是可怕的魔鬼。
在這些西北軍捨生忘死的攻勢下,這些荒漠騎卒漸漸地崩潰,陣線被一壓再壓,已經後撤了百步有餘。
但此時合圍之勢已成,兩萬西北軍已經將他們團團包圍住。
敵方領軍的頭目見這情景急忙下令;“突圍,突圍。”
可這時候,突圍還有用麼,還突的出去嗎?
騎卒最大的優勢就是速度,但他們現在已經被鄴軍拖入了陣地戰,很多地方都被緊隨其後上來的西北軍挖出了陷馬坑擺上了拒馬。
荒漠騎卒騎着戰馬不斷的撞擊在拒馬上,將拒馬撞碎的同時戰馬也被拒馬上面尖銳的一端給刺穿了胸膛肚腹。
荒漠騎卒從馬背上跌落下來之後,等待着他們的就是西北軍士卒的長槍短刀,將他們刺成馬蜂窩隨即砍成肉泥。
落入陷馬坑裡面的荒漠騎卒更慘,戰馬當場摔斷脖子,上面的荒漠還沒緩過神來,就被接下來摔進陷馬坑的己方荒漠騎卒給壓死。
到最後,拒馬是被撞碎了,陷馬坑被填平了,但這些荒漠騎卒也已經所剩不多了。
而西北軍也在楚羽嘉、楊任啓等將領的帶領下對這些荒漠騎卒展開了圍剿式屠殺。
這一戰,荒漠騎卒除了少數突破防線逃回草原深處之外,皆被斬殺,投降的那些也不例外,一個不剩全部砍下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