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悅的腳從纏着的被子裡拔出來,拖鞋都沒有穿,跑了房間。
他不在書房,不在客廳,不在客臥。
他到哪裡去了,出門了嗎?
徐嘉悅一時慌亂,出了家門,看到車庫裡的車都還在,才鬆了口氣。
忽然,擡起頭來便看到了他站在頂樓的陽臺,手指間夾着一支菸,香菸的星火在夜空下格外明亮。
她回到屋內,向頂樓跑去,等到了陽臺,在門邊怔怔站住。
他的背影看起孤寂憂傷,她令他難過了吧?
她這兩天總是糾結着他的不好,怎麼全然忘記了他的好。
她握了握拳,從門裡衝出去。
裴揚剛吸了一口煙,便被人從後面猛地抱住。
他怔了一下,竟有些不敢回頭,怕是自己的錯覺和奢望。
“對不起。”徐嘉悅的聲音低低響起,手臂更圈了圈緊他勁瘦的腰。
裴揚這才相信,真的是她來找自己了。
“對不起,”徐嘉悅又重複了一句,臉頰輕輕地蹭着他的背,“我沒有討厭你,不該不信你。”
裴揚的香菸燙到了手指,他擰滅了菸蒂,手搭在了她的臂上,聲音微顫:“你不討厭我?”
“從來就沒有討厭過。”徐嘉悅只是覺得他的另一面有些陌生,她承認她有點害怕,不知道自己嫁給了什麼樣的人,可是她沒有討厭他,沒有想過離開他。
“我想通了,我不能只想着接受好的,沒有人是不存在缺點的,也沒有人全都是活在陽光面的,有陽光的地方總會有陰影,”徐嘉悅用額頭抵住他的背,聲音微沙:“我很幸運,雖然從小沒有親生父母,但是爸媽都很疼我,甚至比對哥哥還要好,但不是每個人都那麼幸運,我沒有去想你的難處,對不起。”
她的眼睫微顫了顫,凝結的水珠滴落下來。
裴揚的胸膛震顫,他以爲她嫌惡他了,害怕他了,再也不想靠近他了,原來她還要他的。
“嘉悅……”他在她的手臂裡轉過身,將她的臉擡起來。
瑩瑩月光下,她的淚珠兒看得他的心疼,他輕柔地抹去,低低沙啞道:“那你還怕我嗎?”
徐嘉悅擡起頭,看着他俊美無鑄的臉,她點了點頭:“怕的。”
裴揚心又似被冰錐紮了一下,卻聽她又道:“我不只是怕陌生的你,我更怕你出事,如果你出事,我,我怎麼辦呀。”
她說着,眼淚兒便又急急掉下來,她是真的怕,他在對付別人的同時,別人又何嘗不是在對付他,如果有一天,他像裴炎那樣被人抓住了把柄……
“你是在擔心我?”裴揚如嚴冬臘月般凍結住的心,彷彿一下子被溫暖的春風拂過,瞬間那冰雪融化,軟軟的嫩芽破土。
徐嘉悅點頭,手緊緊抓着裴揚的衣襟,翕了翕脣:“以後給自己留些退路好不好,我不想失去你。”
“好。”裴揚將她擁進懷中,彷彿在抱着失而復得的寶貝一般。
徐嘉悅靠在他的胸膛上,忽然了悟,他這次對別人冷厲狠絕,何嘗不是在對她的守護。
更何況他都說願意爲了她改變,她爲何不多相信他一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