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 只對你一人好!
翌日清晨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凌瀾去上朝去了,鈴鐺端了水進來伺候她更衣盥洗。
雖說經歷了那麼多的事,蔚景早已學會了做戲,可面對曾經跟自己情同姐妹十幾年的鈴鐺,她終究沒有那份心情。
她不說話。
鈴鐺也不吭聲。
端坐在銅鏡前,蔚景淡淡看着默然給自己梳妝的鈴鐺鈮。
還是一樣的手法嫺熟,梳出來的髮式還是那麼精緻好看,還是深知她的喜好,不用問,都知道要配什麼髮簪,還是隻給她淡施粉黛,知道她最不喜濃妝……
一切如前。
只是沒有了歡聲笑語,沒有了沒規沒距,沒有了嘰嘰喳喳嘮叨個不停,有的只是沉默和謹小慎微桊。
蔚景心裡微微苦笑。
原來,經歷了就是經歷了,有些人,有些事,再也回不到從前。
凌瀾一下朝就回了九景宮,蔚景剛剛用完早膳。
“走,帶你去一個地方。”凌瀾拉起蔚景的手就走。
九景宮門口,已有御駕在等候,蔚景狐疑地看着他,“去哪裡?”
凌瀾沒有回答,徑直拉着她上了御駕。
見御駕是往宮門口的方向,蔚景心中疑惑更甚,“出宮?”
“嗯,”凌瀾點點頭,“帶你見一個人。”
“誰?”
“去了你就知道了。”
蔚景便也不再問。
御駕到宮門口,就換了一輛非常普通的馬車,除了一個趕車的車伕,未讓任何人跟隨。
馬車一直往京城的城郊走。
一路上,凌瀾一直將她抱在懷中,卻少有的沉默,雖面色如常,看不出一絲情緒,可蔚景知道,他肯定有心事。
既然他不說,她便也不問,只靠在他懷裡,靜靜地陪着他,搖晃顛簸中,感受着這一份兩人相依相偎的安寧。
馬車在一處山腳下停住,凌瀾抱着她下了車,然後又牽着她的手順着一大片蘆葦蕩往深處走。
遠遠地,她看到了鶩顏。
蔚景疑惑地看向凌瀾。
這個男人說帶她見一人,是見鶩顏?
當她看到鶩顏正靜靜地站在一處荒蕪的墳丘前時,她就知道,不是。
當他們走近,鶩顏緩緩轉過頭,“來了?”
凌瀾“嗯”了一聲,蔚景彎脣點點頭,便轉眸看向墳丘。
墳丘很簡單,就是以土埋成,連墓碑都只是一塊簡單的木塊,木塊上什麼都沒寫,一片空白。
許是經歷了日久的風吹日曬,木塊已經發黑,甚至有些腐爛,可見此墳丘應該已有很多年。
不過,看墳丘四周雜草橫生,都齊腰那麼高,獨獨墳丘這一塊清爽乾淨,一根雜草都沒有,可見,一直有人來掃墓清理。
鶩顏將手中已經燃着的香插在木塊前面,緩緩跪下,凌瀾亦是撩袍一跪,並示意蔚景也跪下。
雖不知墳中埋葬何人,但是見姐弟二人如此,蔚景心中也大概瞭然,肯定是其親人。
便也拂了裙裾,挨着凌瀾的邊上跪下來。
“娘,我們來看你來了!”
凌瀾忽然開口。
蔚景一怔,雖心知是其親人,卻沒有想到是他娘。
記憶中,他從未跟她講過自己的身世,只是憑感覺,她覺得他跟鶩顏兩個應該是父母早已雙亡。
只是,既然是他娘,還一直過來掃墓,爲何墓碑上字都沒有一個?
“娘,孩兒今日前來,是有兩件事要告訴娘,第一件是,孩兒做皇帝了,我們中淵的皇帝,聽到這個消息,娘是不是很開心啊?”
蔚景怔了怔,這話…..
微微怔忡,還未來得及多想,邊上男人已經握了她的手。
“第二件事,就是孩兒成親了,孩兒將你的兒媳也帶了過來,娘你看看,就是她!”
男人緊緊握了蔚景的手,不知爲何,蔚景竟感覺到了他的一絲顫抖。
側首,對上男人凝視過來的深眸,蔚景心中從未有過的澎湃。
反手將男人的手握住,她忽然想到‘執子之與子偕老’這一句話來。
“娘,她叫蔚景!”
男人看着她,朗聲介紹着,末了,又轉眸過去,看向墳丘,強調了一遍,“姓蔚名景,是前朝帝王蔚向天的女兒,前朝九公主。孩兒能娶到她,是不是三生有幸?娘也替孩兒開心吧?孩兒終於成家立業,娘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凌瀾帶着蔚景一起給墳丘磕頭。
鶩顏亦是。
末了,凌瀾又拉了蔚景的手,問她:“你有沒有什麼要跟娘說的?”
蔚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不知道該說什麼,想着人家都將她當做自己人,帶來認親了,她什麼也不說也說不出去,想了好一會兒,才紅着臉憋出了一句話:“娘放心,我會對凌瀾好的,一輩子不離不棄!”
凌瀾便笑了。
這是自今日出宮到現在,他第一次笑。
笑容映着陽光,黑眸晶晶亮亮,就像是灑了金色的沙子,讓人移不開眼。
薄脣輕動,他亦開口:“我也會一輩子對你好,只對你一人好!”
最後一句,他咬得極重。
擲地有聲。
天空湛藍、陽光明媚,習習微風吹得蘆葦蕩細細沙沙地響,就像是下着微雨一般,凝着男人俊美如儔的容顏,蔚景同樣彎起了脣角。
祭拜完,三人一起往外走。
“有沒有錦弦的消息?”鶩顏問凌瀾。
凌瀾搖頭,“葉炫也沒來找過你嗎?”
“沒有,”鶩顏垂目看着腳下,掩去眸中失落,低低一嘆:“我就是怕他再次被錦弦利用。”
凌瀾沒有吭聲。
三人沉默走了一會兒,凌瀾又驀地想起什麼:“對了,過段時間,等時局穩定下來,就可以完成對你的冊封了。”
“什麼?”鶩顏低頭走着,有些心不在焉。
“公主啊。”
“哦,”鶩顏淡淡擡頭,看了邊上蔚景一眼,“公主只是個身份而已,有沒有這個身份對我來說,根本不重要。你還是先將朝事理順再說吧,我現在住在外面挺好,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這麼閒過,這麼清靜過,一路走來,太累了,讓我歇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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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瀾側首看了看她,“第一次聽你說累。”
鶩顏彎彎脣,沒有吭聲。
蔚景靜靜聽着姐弟二人的對話,沒有插一句嘴。
鶩顏的心情她懂,她知道凌瀾也懂。
可他們卻沒有一個人出言安慰。
對於這麼一個自強、自立、時刻將自己情感和心事深藏的女人來說,她不需要別人的安慰,那樣,只會傷了她。
他們能做的,只有尊重。
“嗯,依你,你想怎樣便怎樣吧。”凌瀾點頭。
一陣疾風吹過,身後的蘆葦蕩肆意飛舞,蔚景不經意間回頭,就驀地看到遠處蘆葦蕩後面的那人。
蘆葦極高,風過朝一邊倒,而那人顯然是坐着,身姿被蘆葦盡掩,只露出一個腦袋。
熟悉的容顏入眼,蔚景渾身一震,愕然停住腳步。
想細看,可風很快馳過,被風吹彎的蘆葦又豎起身來,腦袋瞬間被遮掩不見。
“父皇……”
蔚景瞳孔一斂,快速甩了凌瀾的手,轉身就朝蘆葦蕩那邊跑去。
凌瀾正跟鶩顏說着話,驟然見她這樣,一時有些莫名。
待看到她一邊喊着“父皇”,一邊提着裙裾朝蘆葦蕩那邊瘋跑,才反應過來,臉色一變,連忙追了上去。
“蔚景,別跑,那裡水很深!”
而蔚景哪裡聽得進去,拼命疾跑,一刻都不想停頓。
是父皇。
一定是。
如果說昨日城樓上,是她看花了眼,那麼這一次,絕對不是,雖說只是風過那麼一剎那,但是,她看得真切。
是她的父皇。
她和他甚至還對視了一瞬,她看到他非常複雜的目光。
凌瀾斂眉,見喊叫無益,便只得駕着輕功飛身上前,可終是晚了一步,當他伸手,想要拉住她手臂的時候,她已經一腳邁進了蘆葦蕩中。
蘆葦蕩裡都是淤泥,她一腳便陷了下去,可她還想往前走,於是便越陷越深,瞬間雙腳就被焊住,無法動彈。
“父皇,父皇……”她大聲喊着,急迫不堪,又驚又急中,就哭了起來。
“父皇……”
“蔚景別動,我拉你上來!”
邊上凌瀾蹙眉,飛身而起,腳尖輕盈地點在淤泥的表面上,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她一裹一拉,就將她從淤泥中拔出,然後翩然落在蕩邊。
可腳剛着地,蔚景又掙脫着想往前衝,被凌瀾眼疾手快抓住腕。
“蔚景……”
“我父皇在那邊!”蔚景嘶吼出聲,淚流滿面。
“哪邊?”
“那邊!”蔚景伸手直直指向蘆葦蕩的後面。
“那繞過蘆葦蕩,從邊上過去就好,你這樣直穿怎麼行?”
“我怕來不及,我怕父皇又走了…...”蔚景一邊說,一邊哭,焦急不堪、又無助至極的模樣讓人心疼。
凌瀾低低一嘆,“你不還有我嗎?”
如同昨日抱着她飛上城樓時一樣,凌瀾再次將她裹在懷裡,帶着她從蘆葦蕩上空掠過,落在她所指的蘆葦蕩的後面。
“哪裡有人?”凌瀾目光搜尋四周。
蔚景亦是迫不及待地四下瘋找。
沒有!
除了她跟凌瀾,一個人都沒有。
她大聲哭喊着,一遍一遍:“父皇,父皇,我是蔚景,我是你的女兒蔚景,父皇,你爲何不出來見女兒?父皇…...”
可回答她的只有風吹蘆葦的聲音。
凌瀾眸色一痛,上前,張開雙臂,將她搖搖欲墜的身子裹進懷裡。
“蔚景,蔚景……”
輕輕吻着她的髮絲,他喚着她的名字,試圖將情緒失控的她安撫下來。
“凌瀾,我真的看到他了……他明明在…….他明明也看到我了,爲何要躲着不見我?爲什麼……”
在回來的馬車上,凌瀾又安慰了蔚景很久,還第一次跟她講了自己小時候的故事,分散她的注意力,她才慢慢安定下來。
也就是到這時,蔚景才知道,這個男人跟鶩顏是康叔一手帶大的。
對於自己的父母,他顯然不想多說,甚至有些刻意迴避,就只說了一句:“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如果真如你所言,你的確看到了你父皇,那至少你已知道,他尚在人間,只要人在,總有找到他的一天。而我,四歲以後就再沒見過自己的父親,他是死是活,我們都不知道。我娘去的時候,我們連屍首都沒有尋到,剛剛那個墳冢裡面,埋的是我娘走時頭上戴的一頂斗笠。”
蔚景震驚了,心疼地看着他:“你們家是不是遭受了很大的變故?”
“嗯,”凌瀾點頭,卻再也不願多講。
然後,就給她講一些小時候調皮的趣事。
蔚景卻越聽越心酸。
那都是什麼趣事啊,都是一些苦中作樂而已。
跟他比起來,她還真的是不知幸福了多少。
錦衣玉食、養尊處優,雖然她父皇是一國之君,有很多兒女,而她卻是他最疼愛的心頭寶。
她享受着普通人家的天倫之樂,又享受着皇家人獨有的榮耀和尊貴。
她是幸福的,至少幸福了十幾年。
所以,原本是凌瀾安慰她的,到最後,演變成了她安慰凌瀾。
“凌瀾,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你沒有父母,但你有鶩顏,你有康叔,現在,你還有我。我雖也失去了很多,但是,我還有你,還有父皇,我一定會找到他的……”
“嗯,”凌瀾輕應,伸手將她的腦袋按進懷中。
鶩顏提着藥包緩緩穿過小巷,走了一會兒,又停下來靠在牆邊微微喘息,一個回頭的瞬間,就看到巷尾似乎一個人影一晃而過。
眸光輕斂,她又繼續往前走,七彎八轉,往深處走。
葉炫跟得有些吃力,沒多久,他就發現自己跟丟了。
站在小巷的十字路口,他茫然四顧。
哪兒哪兒都沒有她的身影。
是他看錯了嗎?
“你爲什麼要跟蹤我?”
女子微沉的聲音驟然在身後響起,葉炫渾身一震,驚喜回頭,就看到鶩顏站在他身後的不遠處,目光清冷地看着他。
是她。
他沒看錯。
“鶩顏……”他啞聲開口,卻在喊了她的名字之後,又不知該講什麼,將這麼多日以來自己想了千百遍的要說的話忘得一乾二淨。
“看來錦弦並沒有傷你,想必你是答應了他什麼條件?”鶩顏上下打量着男人,見男人除了臉色略顯蒼白、人明顯消瘦了一圈之外,並無其他異樣,多日來緊緊揪着的一顆心也終於慢慢放了下來。
“你身子好些了嗎?”葉炫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眉心微鎖,眸光落在鶩顏手中所提的藥包上。
“死不了。”鶩顏語氣依舊清冽寒涼。
葉炫越發侷促不安。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懷了我們的孩…….”
“沒事!”他的話未說完,就被鶩顏冷聲打斷,“挺好的,我原本也是要墮掉的,你幫了我的忙。”
葉炫臉色一白:“鶩顏……”
沉痛的神色糾結在眸子裡,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還有事嗎?若沒有,請你離開!”鶩顏冷冷地看着他。
葉炫沒有動。
鶩顏站了一會兒,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便舉步越過他的身邊往前走,走了兩步又頓住,回頭。
“葉炫,我告訴你,若你今日前來,是想通過跟蹤我,幫錦弦找到我住的地方,我也無所謂,院子四周都是我們的隱衛,只要你們不怕自投羅網,你們儘管來!而如果,他是想讓你來殺我,那我也明確告訴你,明着打,我不一定就輸給你,暗着來,我也不會上當,因爲,我再也不信你!”
鶩顏說完,決絕轉身,留給他一個裙裾輕曳的清冷背影。
在葉炫看不到的方向,鶩顏眸色一痛,額上冷汗密密透透出來。
她咬着脣瓣,背脊挺得筆直,蓮步飛快拾撿,終於走到一個拐角處,她閃身而入,靠在牆壁上再次氣喘吁吁起來。
身體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
不就是下.身這兩日又開始出血了嗎?
至於走點路都吃力到這種程度?怎麼說她也是有武功底子的人。
方纔在凌瀾跟蔚景面前,她差點就堅持不下去了,她強自忍着,生怕凌瀾瞧出什麼端倪來,好在他的注意力都被蔚景分散了去,纔沒發現她的異樣。
垂眸,目光落在手中的藥包上。
不能讓凌瀾知道。
他若知道,定然不會原諒葉炫。
這廂,葉炫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失神望着鶩顏離開的方向,哪怕視線中早已沒有了那抹身影。
忽然,胃裡一陣翻攪,一股腥甜驀地往上一竄,直直衝上喉嚨,他張嘴,一股血泉噴濺而出,濺撒在身前白色的牆壁上,如瞬間咋開的薔薇,殷紅妍豔、觸目驚心。
他後退一步,靠在牆上,擡起手背揩了一把脣角的血漬,微微喘息。
看來,身上的毒,發作得越來越頻繁了。
批完奏摺,從龍吟宮出來,夜已經很深了。
凌瀾緩步走在夜風中,身後跟着新上任的太監總管張如。
張如一直是凌瀾的人,在宮中做太監多年,雖年紀輕輕,爲人處世卻極爲穩重,心思也細膩,對凌瀾也忠心,所以,此次凌瀾登基,就直接將他提拔了起來。
“皇上,這麼晚了,今夜還去九景宮嗎?”
見男人步伐緩慢,一副有心事的模樣,張如小心翼翼地問。
凌瀾怔怔回神,看了他一眼,沒有吭聲,可腳下的步子卻回答了他。
直直往九景宮而去。
守在九景宮外殿的宮女太監剛給他行禮,一襲白色寢衣的女子就風一般從內殿跑了出來:“凌瀾,凌瀾,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見宮女太監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蔚景這才意識到自己太過激動,竟直呼了帝王名諱,連忙眉眼一彎,訕訕笑道:“皇上!”
凌瀾眸光在她白玉般的赤足上一頓,眉心微攏,上前,將她打橫抱起,往內殿走:“你知道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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