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這樣,很多時候本來其實不至於如此痛哭流涕。
費了好大的力氣,竭盡全力,這才把眼淚勉強憋了回去,心裡都以爲已經沒事了。
結果旁人一句輕輕巧巧的關心和問候,好不容易築起的防線便瞬間崩塌,眼淚一瀉千里。
這些年心裡藏着這些事,帶着小林甫客居葉城的時候,慕青竹心裡其實是很忐忑的。她怕自己教不好林甫。
心事重重的幾年過去了,倒也無事,反而是如今撥雲見日,林甫逐漸成才的時候,這些情緒一股腦地涌上來。
艱難的時候容易堅強,苦盡甘來的時候則容易脆弱。就連特立獨行的神仙姐姐也不例外,忍了十餘年,終究還是需要哭出來。
安撫着懷裡情緒崩潰的神仙姐姐,林甫不知道怎麼的有些自豪。神仙姐姐肯在自己面前流露出這樣的一面,說明自己這些年的努力還是得到了她高度認可的。
雖然她從來也不誇自己,但前世有位花中前輩說過,女性只會在有能力幫到自己的人面前露出這幅姿態。神仙姐姐肯卸下這層面具從某種層面上說,也是對自己實力的一種肯定。
一地的落葉之中,慕青竹總算把這些年壓在自己心頭上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神仙姐姐在抱着自己哭,林甫不知道該說什麼,索性就不說話。
其實說什麼不是一樣?這些眼淚是擋不住的,不如就讓她自己好好發泄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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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慕青竹總算漸漸平靜了下來,雖然眼鼻處因爲大哭的原因有些泛紅,偶爾還會因爲本能抽泣一下,但眼淚基本止住了,情緒也可以說差不多恢復了正常。
林甫剛纔本就因爲練劍累了個半死,之後因爲神仙姐姐抱着自己哭,他也不敢有什麼動作,生怕會影響到她的情緒。
因爲整個人方纔一直維持着一種非常奇怪的姿勢,供神仙姐姐當了許久的抱枕。在中途其實雙腿就已經被壓得快沒有知覺了,所幸慕青竹恢復得還不算太慢。
此刻慕青竹總算起了身,林甫連忙整個癱倒在地上,腿麻了,手擡不起來,唯一能做的只有躺下裝死。
側過臉來看着正在有些慌亂地擦拭淚痕的神仙姐姐,林甫不由得在心裡暗想。
都說這女生哭起來形象要大打折扣,看來這話只能適用於低分層次的女性。神仙姐姐這一哭,少了幾分仙氣,添了幾分煙火氣息。紅着眼眶擦鼻子的樣子可比平日裡仙氣飄飄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美多了。
“美,是真美。”,林甫在心裡腦補了一下,感覺神仙姐姐這副長相不管做出什麼奇葩事情來,都沒辦法讓人心生厭惡之情。
也不知道自己父親當年是何德何能,竟然連神仙姐姐也入不了他的眼嗎?要如此算的話,自己老爹在有神仙姐姐追自己的情況下做出的選擇,自己的老媽又得是何等人物?
當年事還真是撲朔迷離,林甫在心裡嘆了口氣。這件事卻是不好問神仙姐姐,等自己將來去了京城,得早些去拜訪一下傅叔,看看傅叔嘴裡究竟又能說出什麼故事來。
慕青竹擦乾淨了自己臉上的痕跡,看着地上癱着的林甫,明白剛纔是壓到他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蹲在旁邊,衝着林甫羞澀一笑。問道,“沒壓壞你吧?”
林甫翻了一個白眼,擡起四肢當中目前唯一一個還能移動的左手,指指自己右肩上溼漉漉的一大片,“我倒是不要緊,只是如果能動的話,倒是有些想換身衣服。”
慕青竹裝作沒有聽到,盤腿坐在林甫旁邊,驀地問道,“以後你想做什麼呢?”
做什麼呢?林甫聽到這個問題突然一愣。
這倒也是了,他們兩人總不可能一輩子賴在葉王府裡蹭吃蹭喝。當年慕青竹將林甫帶來葉王府,只是想找一個安全,遠離京城的地方,好好將林甫撫養長大。
如今林甫文武藝都漸漸走上了正軌,再過個幾年就有了自己闖蕩天下的實力,這件事當然要提上議程。
“做什麼?”,林甫笑了笑,“當然是去京城看看。”
這個答案似乎在慕青竹的意料之中,神仙姐姐抿了抿嘴,表情詭異,“京城.....很危險的。”
“有傅叔在呢,姐姐怕什麼?”
聽聞林甫說的是傅風雪而不是自己,慕青竹有些詫異,“你怎麼就知道我一定不會跟着你?”
“若是我不去京城,姐姐想來會帶着我一起走天下。”,林甫想起來到葉城的第一天,神仙姐姐和葉王爺說起京城事的時候那種厭惡的神情,“姐姐不想回京城,便去雲遊好了。這些年因爲我也耽誤得夠久了。”
反正京城裡還有一個傅風雪,當年班子裡的兩位絕世強者交情總歸是不淺的。傅叔沒有成家生子,自己作爲林氏那一脈的遺子,去了京城總能傍上這位大佬不是?
“如果有可能的話,永遠也不要靠別人。”,慕青竹神情有些黯淡地說,當年的血案至今一點點頭緒都沒有,要說其中沒有極爲近親的自己人的背叛,那是絕對說不過去的。
“沒有誰是永遠靠得住的,這些都只是錦上添花的東西。你不要想着靠風雪,甚至不要想着靠我。”,慕青竹知道這個小鬼頭嘴裡的去京城意味着什麼,心下也是一陣溫暖。
“犯下當年案件的人,我雖毫無頭緒,但我敢斷言,其中絕對有人就在京城。”,想起那些自己永遠也無法理解的勾心鬥角,陰謀詭計,慕青竹從心底感到無可奈何。
“謀略佈局上,姐姐實在也幫不上你。現在知道我一直在你身邊的人不多,若是我和你一起回京,反而會更加引起當年人的警覺。”
“還有就是,我真的很討厭那裡。”,慕青竹很是坦誠地說,“陰謀詭計之類的事情我實在也幫不上你,我能做的都在找出他們之後,尋找當年事的線索,這個任務就只能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