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等我醒來,他正坐在牀邊,逗弄着孩子,我一時間心裡暖暖的,“幸福嗎?”

他一怔,發覺我醒了,對我一笑,“怎麼這麼問?”

我一瞥,看見他腕子上一道紫印,心裡一酸,“是何貴還是子謙?”

他呆呆的笑了笑,“管他呢,我現在只覺得幸福,不覺得疼。”

我心裡更加酸澀,“真的麼?不能親自陪着我,還要假裝不在意,恐怕是皇后勸你你才留下的。真的幸福麼?”

他把我抱起來,頭枕在他腿上。“是,縱然苦澀,也覺得幸福。看到孩子安全,我才覺得我們的隱忍沒有白費。”

我嘆了口氣,“皇后沒跟你要孩子?”

“要了,後來她自己又說不要了。”他有點輕蔑的語氣,一手還輕撫着我,“放心,斷不會叫別人搶走我們的孩子。”忽然有些高興,把頭低了下來,在我耳邊說道:“我答應她會重視你和孩子,也就是說會少寵殷妃一些,她纔不搶了。不過也好,我這下可以堂而皇之的多來兩趟。”

我有些無奈,來看我也要打着別人的旗號,替他難過,撫上他的眉,似乎比上次舒展許多,我的心情也開始轉好。

“對了,孩子取名字的事,”我想起我的兩個寶貝。

“你想吧,回頭告訴我,我再讓人記在玉牒上,發張皇榜就行了。”他把臉貼在我臉上輕輕摩挲,讓我覺得輕柔,可有些不自然。

他察覺到我的不自然,“怎麼?”

我想了一想,“想起汝蘭了,她現在的心情肯定無助至極。我,我總覺得她好象就要死了一樣。”

他撫摩着我的臉,“說了別管她,這些事與你無關。”

我心裡感動,點了點頭。按計劃,他應該去哄她的,可我於情於理,都不想讓他去。他馬上看透了我的心思,不等我說什麼,就吻住了我的脣,纏綿而細膩。

良久,他結束了這個吻,又在我臉上點了一下,“我走了,趁這機會好好休養。”

我望着他點了點頭,“放心,我會很好。”

他一笑,轉身快步走了出去。我躺在牀上,想着應該把薛妃叫來商量一下孩子的名字,不能浪費了天下第一才女的才華。

坐月子是一件很無趣的事情,尤其是他不能陪着我。

孩子洗三的時候,我還沒能下地。現在快十天了,我恢復的差不多了。我抱着孩子正哄着,突然想起孩子名字的事,於是打發香兒到婉梨宮請薛妃。

她來的時候,孩子們正在睡覺,其實這倆小人兒成天幾乎都在睡覺。“娘娘身體大好了?”

“差不多了,沒什麼人打擾,也沒什麼煩心事,自然恢復的快。”

“皇后下令不讓人打攪你啊,我可早存了心思來看看,只等你讓人找我呢。”她坐在我身旁,我歪躺在軟墊上。

“知道了。我找你來,是有事跟你商量。”所以我才留春桃守在屋外。

“怎麼?有麻煩?”她有一些輕微的緊張。

我一笑,“是有些麻煩。不過不是我的,是你的。”

她一聽,果然緊張起來,死死盯着我,越發確定了我心裡的疑惑。我又是一笑,“你麻煩大了,皇上讓我給孩子起名字呢,可我哪會啊。所以交給你了。”

她那種緊張無形中瞬間緩解,“娘娘起就是了,回頭說是我起的就行,還真把我嚇了一跳。”

我接着笑,“怎麼?這就嚇着了?那你以爲你能有什麼麻煩?”她表情很生硬,我冷笑着接着說,“你以爲讓你幹什麼?放風箏?”

她立馬擡起頭看着我,臉憋的通紅,眼神有些複雜。“那個風箏掉入了翊書宮?”

我盯着她,“翊書宮可離婉梨宮不遠吧!不掉入翊書宮,你想讓它掉哪啊?隔着一道宮牆可就是新科狀元江南名士阮子浩的新居啊!”

她“通”的站起來,打量我半天,又驚詫的坐了下來。“娘娘果真慧眼,我無話可說。”

我第二次冷笑,“我也無話可說。你真是沉不住氣,居然如此輕舉妄動!”

她拉着我的手,被我一下打掉。她盯着地,喃喃說道,“我進宮之前,在我爹舉行的有一次詩會上見到他,我們就,”她說着眼淚開始再眼眶裡打轉,“他心性孤高,不願出仕,我們本打算隱居山林。可,”

眼淚終是落了下來,我於心不忍,“可你師兄把你接進宮了,所以他也一改往日,開始考取功名?”

“是,既然娘娘都知道,我也不再隱瞞。我知道您不會害我,可我忍不住自己往坑裡跳。”她用手捂住眼睛,聲音恢復了往日的平淡。

“我不害你,不代表我縱容你這麼做。風箏直接從天上掉下來,應該沒有別人再知道。馥兒,我當你是姐姐,自然不願你自尋死路。”

她望着我的眼睛,“娘娘會幫我嗎?”

我點了點頭,“會。”

她接着問,“您有辦法成全我們嗎?”

我想了想,“沒有。”

她眼中的光瞬間熄滅,“但我會幫你不求死。”

她搖了搖頭,“沒用的,馥兒在宮中本就是生不如死。”

我低聲說道,“我不知道當年他爲何要接你進宮,但你今日想出去,就只有死路一條。”

她看懂了我眼中的認真,“我明白了。”

我想了想,“滿月怕是來不及了,等百天吧!”

她恢復了心如止水的狀態,“爲何願意幫我?”

我仔細的斟酌了一下,“因爲我不想他日你也會走到殷貴妃這一步。”

她無力的笑了笑,“既是如此,我再無話可說。”

我面無表情的看了看她,“我明白。”

我不能幫她,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而且她根本就走不了,只能讓汝蘭幫她。這一次,我幾乎是親手把汝蘭往死路上推,如果她在馥兒出逃之前還活着的話。

我也不知道爲何會幫她,反正她的走對於宮裡來說是一件不好不壞的事。沒人會查她是不是真的死了,但定會有人藉機做文章。這次,後宮的風雲是我一手造成的,但我已經不能去苦惱這些了,畢竟我這一輩子,註定要見證後宮的腥風血雨。

至於孩子的名字,真是難爲,真想讓孩子姓左,可是還得姓靈。我想來想去,兒子叫靈冀,女兒叫靈珊,普通中不失寓意。冀兒是皇長子,是理所當然的太子,可目前朝廷有些太亂,我不能拿孩子去冒險,所以只封了九江王,並沒有直接立爲太子。

孩子的滿月宴轉眼就到了。靈脩和我都覺得不宜大辦,但衛氏卻以皇長子和長公主爲由強烈要求,所以就在她的張羅下大辦起來。

晚宴仍在英華宮舉行,只不過是多加了一些席位供重臣坐而已。我帶着孩子,安分的坐在我的座位上,眼角的餘光足以打量別人的神色。衛氏倒是真心高興,因爲皇長子不是殷汝蘭生的。甄妃和陳妃兩人明顯的心情不好,但一看見汝蘭她們的臉色就不自覺的好轉了。李妃沒有怎麼看我,倒是一直對着汝蘭的肚子。薛馥兒,這個薛馥兒,眼睛都要掉出來了,察覺到我看她,趕緊衝我一笑。不過,這點小動作怎麼能逃過靈脩的眼睛?我一看,他黑亮的眼睛裡閃着莫名的情愫。

在看另一邊,祖父不可察覺的衝我點了點頭,衛相一直在與甄相聊天,趙相恭喜過祖父之後也忙着與同僚大司馬喝上酒了,尹相略帶不滿的盯着陳妃和甄妃,只有殷相,一雙鷹目竟是要活活將我盯死!

我擡頭看他一眼,淡淡的回了他一個笑容,然後繼續哄我的孩子。整個晚宴,除了他叫我抱孩子領賞和把孩子抱給他之外,我沒什麼過多的動作,他也彷彿局外人,只是偶爾佯裝忽然想起我來,問我兩句話而已。

我回宮之後,知道他應該會來,所以命夏兒準備好之後,靜靜的等着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