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回顧》苦苓/從今年的「困」到明年的「悶」

● 苦苓本名王裕仁,知名作家

2020年即將過去,這災情慘重的一年,如果要用一個字來形容的話,那應該只有這一個「困」字。

一個人四周都被方框圍起來,哪裡也去不了,其實更傳神的應該是「囚」字,但如果說大家都真的變成了囚犯,那未免太慘了,所以還是退一步用「困」字,圍困的困、艱困的困難,也是困獸之鬥的困。

新冠疫情人類百年最大浩劫

首先困住我們的當然是新冠肺炎,本來大家也不覺得那麼嚴重,以爲只不過是一種新的流感,後來意識到似乎很像SARS,但之前也是四個月就過去了,沒想到這一次卻「此疫綿綿無絕期」,而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峰峰相連到天邊」,全球的受害人數直逼億萬大關,可以說是百年來人類最大的浩劫。

所以大家都被困住了,像英國因爲出現變種病毒,被各國相繼封鎖,只能坐困愁城。而日本則乾脆自己封鎖國境,阻絕外患,但也困住自己。

其他各國或是封城、或是宵禁、或是禁止羣聚活動,甚至餐廳商店都不許開門,大家除了禁閉在家裡之外,簡直就無處可去,說好聽叫做居家隔離,說難聽一點,根本就是活活被軟禁了。

人們被病毒「關起來」 紓困救不了一世

一般動物被關在籠子裡,不能自由行動,往往精神抑䖇,甚至會出現各種錯亂行爲。做爲萬物之靈的人類,卻因爲自我的恐懼或是政府的強制,幾乎也等於被關在籠子裡,史上最大規模的「自囚」,好像光一個「困」字都還不足以形容。

豈止不能出門購物?學生不能上學,上班族不能上班,許多勞工也沒有工作可做⋯

人人都躲在家中,是不會有經濟收入的,那麼柴米油鹽醬醋茶,樣樣都需要的錢從何而來?

人如果真的犯罪被關,起碼還有政府養你;現在被病毒關起來的人們,眼看收入掛零、三餐不繼,即使政府印鈔票花大錢「紓困」,但也只救得了一時、救不了長久,人民無法賺錢納稅,廠商無法出口賺外匯,政府拼命印的鈔票也只會越來越「薄」,也就是錢會越來越難用⋯

這樣想下去,未來簡直慘不忍睹,許多國家一籌莫展,可以說是毫無例外的被困住了。

▲ 作家認爲,疫情使人們被困在口罩之後。(圖/路透

人們彷彿被困在透明泡泡

就算在防疫模範、世界淨土臺灣,我們在心中小小確幸之餘,其實人人還是有受困的感覺。

我們被困在困在口罩後面,只留下兩個眼睛,狐疑不安的看着身邊的人,唯恐他們距離太近,唯恐他們不知從哪裡接觸到病毒,唯恐他們應該是在居家檢疫而跑出來⋯

我們不再那麼放心的相信身邊的人了,不只對陌生人擔憂,就連親戚朋友也不見得很放心,每每對方伸手要跟你相握時,你趕忙收回來拱手爲禮,對方也尷尬的收回手去,彼此用古老的方式打招呼。

連握手都是奢侈的,就更別說擁抱、撫摸等等親密接觸了,每個人似乎都被困在一個透明的泡泡裡。

「懷疑你身邊的人」成了生活常態

而且人心也變壞了:有的人排斥自己社區裡的居家隔離者,有的人排斥載運患者的機師空服員,有的人排斥防疫工作第一線的人員(甚至包括清潔阿姨)⋯

其實我們都知道這些人是在維護我們的安全,我們理當鼓勵、支持甚至感謝,但是莫名的恐懼使得許多人失去了理性,甚至也不相信科學的證據,要不是輕易的相信、轉傳各種謠言,就是獵巫般的「追殺」各種可能防疫稍有不力的人⋯

「愛你的鄰人」不再是做人基本的修養,「懷疑你身邊的人」成了生活的常態,我們很可能在疫情長期的困境下,不知不覺也被困住了應該向外散發的信任與愛心。

▲ 疫情使機師和空服員遭排斥。(圖/記者李毓康攝)

七十億人被困在這個星球

怎麼辦呢?工業革命以來,一直對科學發展充滿信心、堅信「人定勝天」的人類,這一次卻遭到新冠病毒的大舉入侵,而且全面潰敗,幾乎沒有招架之力,所有的藥物無法真正阻擋病毒在人體內肆虐,醫療體系疲於奔命、幾近全面崩壞,公共衛生系統在講究自由人權的國家,也沒辦法發揮多少約束力(這時又不得不稱讚大多乖乖戴口罩的臺灣人,是我們特別怕死、還是真的比較目制?),原本以爲早晚會像過去的黑死病、西班牙流感一樣逐漸消退的新冠病毒,卻發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攻擊,完全沒有要放過人類的意思。

而我們只有一個地球,當然無處可逃,月球或是火星殖民都還是遙遠的神話,也不能讓全世界的人都逃到臺灣來(何況每天增加的境外確診,也讓我們心驚驚),所以擴大一點來說,七十億人其實是被困在這個星球上了。

▲ 作家形容,七十億人口被困在地球上。(圖/Pixabay)

病毒陸續變種 疫苗效力誰也不知道

人類當然也不會束手待斃,科學家傾全力、政府開特例,以歷史上最快的速度製造出疫苗。

但疫苗正要開始接種,新冠病毒卻陸續出現了各種變種,感染力比以前更強,簡直就像大軍即將來援之前,急着加快「屠城」的速度。用舊病毒製成的疫苗,是否對付得了最新變種的病毒,任誰也不知道,這又是一個全新的困境。

而且就算各種疫苗製造成功,由於超速研發、便宜行事,究竟有多大效果誰也說不準,會有多少副作用仍在未定之天,而一個國家要有絕大多數人施打疫苗產生抗體,才能確保沒有人會被感染,偏偏絕大多數國家,都至少有三成民衆對疫苗心存疑慮,到底要怎麼說服這些「懷疑論者」,對所有的政府而言都是一個頭兩個大。

▲ 新冠疫苗纔剛研發出來,就爆出變種病毒蔓延。(圖/路透)

悶!困在家裡出不了門

就算是最無可救藥的樂觀者,也不敢講這個瘟疫的困局什麼時候會過去,天空中的飛機越來越少,出遠門的人越來越少,人與人之間的交流越來越少,每一個人彷彿都變成了一座孤島,困守在自己僅存的美好記憶、和對未來徬徨的臆想⋯

大家一起被困住的2020年,終於要過去了,但展望未來的2021年,難道這個困局就有機會被打破嗎?恐怕誰都不敢說。

所以大家只有繼續的困在口罩裡、困在自己家裡、困在社區裡、困在城市中、困在國境之內、困在唯一的這個地球上,也困在新冠病毒織起來的天羅地網中⋯如果人出不了門,他的心當然也出不了門——那就是一個「悶」字!

希望我的烏鴉嘴一點都不準: 2021年的代表字或許我們可以提早選出,那就是從今年的「困」字,發展到明年的「悶」字。

不相信的話,你大可以跟我打賭,而且我誠心誠意的希望自己輸。

(編按:2020年是令人難忘的一年,新冠肺炎蔓延全球,美國總統大選紛擾未休,臺灣政壇也因開放美豬致朝野衝突不止。ETtoday雲論推出「回顧2020年,展望2021年」系列評論,帶着大家回顧高潮迭起的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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