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特寫｜留學生專業選擇的“詩與遠方”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王峰 北京報道經過一番權衡，蘇州一所國際高中的畢業生Stefan放棄了英國劍橋大學的offer，選擇了美國南加州大學。
在10月9日發佈的泰晤士高等教育世界大學排名上，劍橋大學名列第5位，而南加州大學排名第72位。兩所大學的名氣、實力相差懸殊，讓Stefan身邊很多朋友不解。
但Stefan選擇南加州大學的原因是，他是被該校的遊戲設計專業所錄取。在很多排行榜上，這個專業位列美國高校本科第一，超過了斯坦福大學、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等一衆名校。
Stefan的高中校友鄧沛恩已經收到了美國一所名校網球校隊的offer，16歲的鄧沛恩不久前拿到了法網外卡賽的第三名。她不僅是國家一級運動員，還是一位小有名氣的運動博主，短視頻賬號有十幾萬粉絲。
出於個人興趣和就業前景，中國留學生在專業選擇方面越來越分化。
一方面，葡萄酒、人文學科等小衆專業被越來越多的中國留學生“發現”，在滿足他們個人興趣的同時，也豐富了他們的留學體驗；另一方面，“海歸”就業競爭越來越激烈，疊加國外對留學生工作簽證政策的變化，也讓選擇傳統工科、商科留學生的比重居高不下。
攻讀STEM專業比例增加
正值美國、英國、澳大利亞等國家和地區高校2025年入學（25Fall）申請季，專業選擇是很多留學生的關注重點。
有的高校進行了學科專業調整。美國方面，加州大學聖地亞哥分校設立新的計算、信息和數據科學學院，布朗大學設立國際與公共事務學院，賓夕法尼亞大學工程學院新增人工智能專業。
英國方面，伯明翰大學在中國碩士生入學申請方面，合併並擴大了計算機學院和商學院的生源院校名單，生源院校均從以前的軟科國內大學排行榜排名前150名、前200名擴大到現在的前300名。這讓更多國內的“雙非”高校本科生有機會申請這所英國名校。
STEM專業，即科學（Science）、技術（Technology）、工程（Engineering），數學（Mathematics），是國外高校專業政策調整的重點，也是中國留學生選擇的重點。美國國務院、教育文化局和國際教育研究所聯合發佈的《門戶開放2023年國際教育交流報告》顯示，數學與計算機科學、工程學、工商管理、社會科學、物理與生命科學是中國學生赴美留學最熱門的5個專業。
自2015/2016學年以來，中國在美留學生攻讀STEM專業的比例持續增加，目前已超過60%。
全球化智庫發佈的《中國留學發展報告（2023—2024）》顯示，在澳大利亞、德國學習的中國學生，選擇STEM專業的學生比例也有所上升。
STEM、商科、藝術是頗受中國留學生歡迎的主要學科，但實際上，在去往不同國家和地區、攻讀不同學歷的留學生中，專業選擇往往存在結構性差異。
新東方今年5月發佈的《中國學生出國留學發展報告》顯示，美國方面，近6年來，本科申請的最熱門專業類其實是人文社科，佔比超過四分之一，且持續上升；研究生申請的最熱門專業是計算機，其在2023年首次超過金融，前10大熱門專業中沒有一個人文學科。
可見，前往同一個目的地國家和地區的不同層次留學生，專業選擇其實差異較大。
英國方面，商科是最熱門的專業，在本科申請中多年保持第一。“雖然受到目前全球經濟低迷的影響，但英國有多所優質商學院可供選擇，還有濃厚的商業人才培養環境。”新東方前途出國相關人士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但在英國研究生申請方面，商科佔比有所走低，人文社科類和理工科類則已超過商科。“相比於本科，英國高校商學院研究生錄取較爲嚴格，不僅需要較高的平均分，還要有軟實力加持。”他表示。
受疫情和世界經濟形勢影響，近年來，在美國、德國的中國留學生選擇商科專業的比例經歷了逐年下降再小幅反彈的過程。
文化遺產、葡萄酒與飛行
隨着個人興趣的多元化，越來越多的外國高校的小衆專業裡，都可以發現中國留學生的身影。
意大利博洛尼亞大學建於1088年，是世界公認的歷史最悠久的大學。在這裡就讀文化遺產保護與修復專業的中國留學生任同學表示，學校的先鋒精神和歷史積澱是吸引他前來留學的主要原因。
他說：“如果對歷史和文化感興趣，這裡就是你的殿堂。比如，但丁的《神曲》是我們的必修課之一，他的故居、博物館、研究院就在學校周邊，實地去走走更能幫助我們理解但丁作品中表達的思想。”
南澳州葡萄酒出口量佔澳大利亞葡萄酒出口總量的65.5%。而位於該州的阿德萊德大學的懷特校區有自己的農場、葡萄園和釀酒實驗室，是全球領先的食品和葡萄酒教學與科技創新中心。
數據顯示，過去5年，阿德萊德大學葡萄酒專業招收的中國留學生人數增長了近3倍，已經成爲被爭相追捧的王牌專業。
在南澳大學飛行學院裡，亦有中國留學生在攻讀航空專業學位，他們有的完全是出於個人愛好，準備考一張飛行駕照。
根據學校規定，大一課程結束之後，學生可以選擇參加大約220小時的飛行訓練課程。飛行訓練通過後，即獲得澳大利亞商用飛行員執照。畢業以後，參加過飛行訓練課程的學生可以繼續參加飛行裝配訓練，成爲飛行裝配師或包機飛行員。
今年7月，阿德萊德大學和南澳大學正式合併爲新的阿德萊德大學。今年9月，新的阿德萊德大學兩位聯席校長彼得·霍伊和大衛·勞埃德來到中國。彼得·霍伊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目前共有超過5000名中國學生在這兩所大學就讀。
彼得·霍伊表示，阿德萊德大學與多所中國高校簽署了數百項合作協議，研究課題包括海上風力與波能技術的融合創新、將海水分解爲綠色氫氣、去除飲用水中的有機農藥殘留等。這些廣泛的跨專業科研合作，爲高校間的學生交換乃至留學生招錄提供了廣闊空間。
學生憑着個人興趣去選擇專業，同時也離不開學校的發現和培養。
“國際高中相比於體制內高中，對學生的管束適度有所寬鬆，給了學生更多探索個人興趣的空間。”蘇州北美國際高級中學副校長何其新說。
但個性化教學的難度卻極大。何其新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比如對於鄧沛恩，既要滿足她經常在外面訓練、比賽的需求，又要提供系統化的教育教學，很多時候學校要對她開展一對一教學。”
通過留學拓寬職業道路
今年1月，Stefan率先拿到了劍橋大學的offer，而且是當時蘇州市唯一一個劍橋大學實錄（非預錄）offer。而同時，他卻遭到過南加州大學的拒絕，通過申述，直到5月纔拿到了offer。
南加州大學的申請“復活”後，Stefan果斷作出了選擇。決定因素是多方面的，但最重要的兩個方面，一是因爲南加州大學遊戲設計專業在全美名列前茅，二是因爲學校位於洛杉磯，是很多遊戲公司總部所在地。
“開學後，我會比較期待有沒有去學校附近的大遊戲公司實習的機會。”Stefan說。
就業，越來越成爲中國留學生選擇專業的考量因素，不管是留在國外還是成爲“海歸”，STEM、商科專業因爲就業更佔優勢而受到歡迎。
新東方《中國學生出國留學發展報告》顯示，近10年來，意向留學人羣的留學目的有較明顯的變化。很長時間內，拓展國際視野和豐富人生經歷曾是主要留學目的，且一直佔比平穩。
但隨着就業市場的競爭日益激烈，從2023年起，有更多人希望通過留學拓寬自己的職業道路，獲得更好的就業前景。先進的學術知識對意向留學人羣的吸引力則略有下降。
而在已留學並打算繼續深造的人員中，就業也是重要的考量因素。
上述《報告》顯示，首先，選擇深造的原因就與就業關係緊密。2024年調研數據顯示，超五成留學生認爲繼續深造有助於獲得更好的職業發展。爲暫時規避就業壓力而選擇深造的人羣佔比也有所提升，超過兩成。
其次，選擇哪個專業深造也要考慮今後的就業前景。2024年調研數據顯示，在選擇繼續深造的專業中，管理學類依舊是大部分已留學人羣的首選，相較於2023年上漲了三個百分點。藝術類與法學類出現了明顯下降的趨勢，這可能是由於藝術類專業留學成本相對較高，海外法學專業與國內差異較大，這兩類專業在當下就業環境中的優勢有限。
“受如今大環境的影響，已留學人羣繼續深造的主要目的是獲得更好的就業機會，因此管理學和工學保持較高水平。”上述新東方前途出國人士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