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人看臺灣》歐陽菲菲,永不言退的真正國際巨星

歐陽菲菲親自到場領取特別貢獻獎。(圖/粘耿豪攝)

第34屆金曲獎把特別貢獻獎(相當於終身成就獎)授予了兩位音樂人,一位是前不久去世的著名詞人林秋離先生,一位是旅日巨星歐陽菲菲女士。

以前呢,媒體介紹歐陽娜娜,總要說她是歐陽菲菲的侄女。現在呢,爲了新一代的受衆,媒體又會說,這位菲菲女士是歐陽娜娜的姑姑。

歐陽菲菲於1949年9月10日生於臺北信義區的一個眷村,她今年即將滿74歲,但保養得非常好。

歐陽菲菲的父親是一位退役空軍軍官,叫歐陽林生,是江西吉安人。歐陽娜娜曾經於2019年元旦和媽媽傅娟一起到吉安老家祭祖。

歐陽家有三個子女,菲菲是大姐,唯一的兒子是歐陽龍,妹妹歐陽蓓蓓也生活在日本,開了一間粵式茶樓。

歐陽菲菲畢業於信義區的松山高中。1966年,17歲的歐陽菲菲在臺北的中央酒店當基本歌星。中央酒店的夜總會當時是全臺北最時髦的夜店之一,臺視最早的當家主持人白嘉莉就是在那兒主持和唱歌而被臺視發掘,歐陽菲菲也是如此。整個1960年代臺灣只有臺視一家電視臺,歐陽菲菲就在臺視演出兒童劇,但她不喜歡當演員,反而喜歡唱歌。

但歐陽菲菲略帶沙啞的磁性嗓音,並非當時崇尚甜美歌喉的臺灣市場的主流,但她動感活潑的歌唱風格在那個時候就顯露出來了。

1971年7月,22歲的歐陽菲菲被日本東芝EMI唱片公司發掘,並邀請她到日本發展。她那個時候根本不懂日文,但剛到日本,就於9月出了一首單曲叫《雨御堂筋》,林春生作詞,用的是早期美國搖滾天團The Ventures的曲子。歐陽菲菲靠着國際音標一個字一個字地學習日語,讓這首歌一經推出就爆紅,連續奪得日本公信榜九周的冠軍,總銷售量高達125萬之多。

1971年底,歐陽菲菲獲得日本唱片大獎的新人獎。日本當時每年會有5、600個新人出單曲,他們中的絕大多數會被淘汰,但歐陽菲菲卻成爲其中最成功的那一個。

歐陽菲菲之所以在日本一出道就爆紅,和她的與衆不同有關。她一出道就是大波浪捲髮,動感的舞姿,大嗓門的女中音,節奏感很強的歌曲風格,這在當時還是演歌當道的日本樂壇是一種非常新鮮的存在。在外形上,歐陽菲菲身高160,其實並不算很高,但她的身材比例非常好,肢體語言豐富,所以在舞臺上光芒四射,很有女王範兒。

《雨御堂筋》用的是把電吉他用得出神入化的搖滾天團The Ventures的曲子,自帶搖滾基因。

其實最早「菲」在日語中沒有對應的字,只有韭和菲最像,於她很早的時候被叫歐陽韭韭。但因爲歐陽菲菲太紅了,以至於日語中硬是生造出了一個菲字,可見當年她在日本有多受歡迎了。

歐陽菲菲當時出了大賣的日語歌后,會在臺灣出對應的中文歌,這首讓她一舉成名的《雨御堂筋》,由著名詞人、《羣星會》的製作人和主持人慎芝女士填詞爲《雨中徘徊》。

歐陽菲菲赴日發展後,同期在臺灣出唱片的第一家公司就是1970年代的大廠牌海山唱片。

大部分大陸聽衆最早聽到《雨中徘徊》這首歌,是1987年費翔在廣州的太平洋影音公司出版的《四海一心》專輯中的翻唱。

1972年歐陽菲菲的第二首新歌《雨》(雨中的機場)也大紅,這首歌的詞曲是大神級的組合橋本淳與筒美京平,憑藉這首歌她成爲了第一個獲得日本有線大賞的外國歌星。這首歌的單曲銷量也高達30萬+。

只出了兩首大熱單曲後,歐陽菲菲於1972年7月在大阪開了個唱,一個新人這麼短的時間就開個唱,當時來說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1972年的最後一天,歐陽菲菲登上了第23屆NHK紅白歌會,她是第一個登上有「日本春晚」之稱的紅白歌會的外國歌星。

歐陽菲菲初登紅白演唱的是新歌《戀追跡》,她這種載歌載舞的熱烈表演方式,當年在日本歌壇確實是獨樹一幟,也引來一衆歌星的模仿。《戀追跡》後來由李潔心填詞爲中文歌《就這樣甜蜜活到底》,也由歐陽菲菲演唱。

1973年,歐陽菲菲繼續入選紅白歌會,並演唱了《戀十字路》,這首歌的中文版是《愛我在今宵》(慎芝填詞)。這首歌是歐陽菲菲被其他中文歌手翻唱最多的歌曲之一。

1974年,歐陽菲菲在中國港臺和東南亞的華語市場戰績彪炳,這一年她出版了她最知名的代表作《熱情的沙漠》。

《熱情的沙漠》是這樣來的。1973年,日本的雙胞胎女子組合The Peanuts出版了一首雪碧的廣告歌,叫《情熱砂漠》,作詞是山上路夫,作曲是加瀨邦彥。歌曲中的那種「啊」的聲音其實是爲了表現沙漠中喝了雪碧的暢快聲音。

1974年,海山爲歐陽菲菲出版了《熱情的沙漠》專輯,由李潔心填上了中文歌詞,動感的舞曲風格歌曲傳唱至今,被衆多歌手翻唱。

如今能買到的《熱情的沙漠》的黑膠二手唱片,大都是東南亞版。

這一年她的《珍重》專輯也非常紅,主打歌《珍重》翻唱自日本歌手夏木真理的《絲襪》。

1975年4月,歐陽菲菲在香港利舞臺開了三場個人演唱會,每場都爆滿。利舞臺是當時香港一個指標性的舞臺,之前只有外國歌星在此演出,歐陽菲菲成爲最早在利舞臺演出的華人歌手,之後其他華語歌星也紛紛站上利舞臺。

1976年歐陽菲菲在臺北的迪斯角夜總會演出,轟動臺灣。這一年她的中文專輯《嚮往》專輯發行,也是相當暢銷。這張唱片收錄的是電影《心聲》的主題曲和插曲。

劉家昌寫的《嚮往》也是歐陽菲菲的國語金曲之一,這首歌同期的甄妮、崔苔菁都唱過,各有千秋,但真正唱紅這首歌的是歐陽菲菲。

1977年歐陽菲菲在臺灣發行了兩張唱片,其中的歌曲都傳唱一時。

《愛的路上我和你》也是歐陽菲菲的金曲之一。這首歌原來是日本的the oriental express發表於1976年的一首日式迪斯科舞曲,橋本淳作詞,筒美京平作曲,中文填詞是《月亮代表我的心》的填詞孫儀先生。

這一年歐陽菲菲出了一張《嘿嘿!TAXI》,其中的好幾首歌,包括《噢!李先生》《嘿嘿!TAXI》等都非常流行。

1978年,29歲的歐陽菲菲和日本著名賽車手式場壯吉結婚,這場婚禮成爲當年轟動日本的大新聞。

這一年歐陽菲菲也在日本寶麗多出版了她極爲有名的一首歌《Love is over》(首度發行日語版)。這首舒緩的慢歌由伊籐薰詞曲,歐陽菲菲唱得百轉千回,也彰顯了她能駕馭各種歌曲的實力。

《Love is over》這首歌的經歷也是非常的輝煌與傳奇。在它問世三年多後,1982年這首歌再度發行,並於1983年在日本成爲連續兩週的冠軍歌曲,停留在前十名位置更是長達半年之久。這首歌也成爲歐陽菲菲在日本發展的第二個高峰。

中文版《逝去的愛》由蔣榮伊填詞,也極爲經典。這首中文版最早收錄在1979年歐陽菲菲在寶麗金出版的《的士高皇后》專輯中。

《逝去的愛》的翻唱版本很多,其中粵語版就多達三個,分別是梅豔芳的《逝去的愛》(鄭國江填詞),甄妮的《再度孤獨》(林振強填詞),葉麗儀的《情盡於此》(俞琤和黃沾填詞),每個版本都是填詞大師之作,其中甄妮的版本傳唱更爲廣泛。

梅豔芳還和張國榮在演唱會上合唱了這首歌。

歐陽菲菲的先生式場壯吉非常支持她的事業,所以結婚後她並沒有像一般日本女歌手一樣選擇退隱,反而更加忙碌,時常到東南亞巡迴演唱。1970年代末到1980年代初,她在日本和臺灣兩地的唱片約都整合到了寶麗金旗下。

幾年後大陸歌手朱楓、葉萍等把這首《的士高女王》翻唱成《迪斯科皇后》在大陸大賣,也帶動了1980年代中後期大陸的迪斯科音樂浪潮,不過這股浪潮的祖奶奶可是歐陽菲菲喔。

1982年7月歐陽菲菲在臺灣拍譜唱片發行了《羅曼史》專輯,專輯B面第一首《熱情的島嶼》在臺灣大紅。這首歌是翻唱自日本著名歌星西城秀樹的《吉普賽人》。因爲這首動感的歌曲非常適合舞臺表演,當時又恰逢臺灣秀場文化興盛,很多歌手都會在秀場表演時唱這首歌帶動氣氛。

《追憶》其實是歐陽菲菲在寶麗金的一張精選集,幾乎每一首都非常經典。多年後,收購了寶麗金的環球唱片還在「環球復黑王」系列中復刻出版了《追憶》,大陸也引進過。要收藏歐陽菲菲,這張唱片算是相當精華的首選。

進入1990年代,歐陽菲菲和臺灣新銳音樂人的合作開始密切起來。1990年春天,著名音樂人樑弘志前往日本,參與歐陽菲菲新唱片《永遠的情人》的製作,當年暑假,這張唱片在臺灣發行。

歐陽菲菲剪短了頭髮,有一種重新出發的元氣滿滿的狀態。

當年派森也是用盡各種宣傳方式,召開記者會兼小型演唱會,並上了各種各樣的綜藝節目。

《唯一的言語》(We Love Heart)讓菲式情歌再多一首金曲。

多說幾句派森唱片,這間唱片公司的創立人是著名音樂人曹俊鴻。曹俊鴻本來之前和陳復明聯合創立了可登唱片,但因爲和陳復明在理念上有分歧,於是帶着樑弘志等出走,建立了派森唱片,還找來國際巨星歐陽菲菲加盟。

1991年,歐陽菲菲和派森老闆曹俊鴻合作了一張《愛到永遠》專輯。

歐陽菲菲在派森的兩張專輯在音樂性上都非常有創意,製作也極爲精良,但就是商業反響不是那麼理想。

名廚不一定能經營好一間餐廳,音樂高手也不一定能開好一間唱片公司,派森沒有維持多久就停止運作,曹俊鴻於是回到了製作人的身份。

1991年歐陽菲菲第三度登上了紅白歌會,那次她演唱的是《逝去的愛》,她和鄧麗君也成爲到目前爲止參加紅白最多的華語歌手。

歐陽菲菲和鄧麗君幾乎同期在臺灣出道,又都在日本發展,兩人是也相當要好的朋友。她們曾於1984年在日本一個電視節目同臺演唱《北酒場》,兩大巨星風采交相輝映,非常迷人。

很遺憾的是,鄧麗君歌唱生涯的絕大部分時間都在國際大廠,幾乎沒有和1980年代興起的臺灣本土唱片公司有合作,而歐陽菲菲不僅合作到了,還經歷了好幾家,也見證了1980到1990年代臺灣本土唱片公司的各種分分合合。

1992年,正是臺灣本土唱片激戰正酣的時刻,歐陽菲菲選擇加盟編曲大師陳志遠的「熱帶工作室」,唱片由飛碟發行,從而進入了飛碟唱片大家庭。

這一年8月,飛碟爲歐陽菲菲在臺灣發行了《擁抱》專輯,並登上了臺灣金曲龍虎榜的冠軍。這也是第一張同步引進到大陸的歐陽菲菲專輯。

飛碟可是包裝推廣歌手的高手,當年飛碟花了很多錢爲歐陽菲菲打造專屬舞羣,這些舞羣現在看來司空見慣,但這是華語電視史上最早呈現的HIP HOP舞蹈表演,當年對於華語觀衆來說那可真是洋氣洋氣最洋氣的所在。

1994年,飛碟爲歐陽菲菲出版了《烈火》專輯。《烈火》專輯的最後一首歌,就是歐陽菲菲的「養老保險」,被當成公益勵志歌曲唱了近30年的《感恩的心》。當年唱片公司習慣把專輯主打歌拿去當熱門電視劇的主題曲和片尾曲,《感恩的心》就拿去做了中視播出的日劇《阿信》的主題曲,從而唱到街知巷聞。

1995年,飛碟唱片內部人事大地震,一羣元老離開飛碟,創辦了豐華唱片,歐陽菲菲就跟着陳志遠去了豐華。這次金曲獎爲歐陽菲菲頒獎的陳復明,正是她在飛碟和豐華時期的密切合作者。

陳復明老師在頒獎的時候說,歐陽菲菲是豐華唱片的第一位歌手。陳復明老師也是上屆金曲獎這個獎項的得主。

多年老友重逢分外激動,讓人懷念他們曾經的「戰友」,已在天國的彭國華、陳志遠共同做音樂的時光。

歐陽菲菲加盟豐華後的第一張專輯,是豐華的天字第一號唱片,依然由陳志遠的熱帶工作室製作,飛碟和豐華的標誌同時出現在唱片封套上,因爲當時豐華還得仰仗于飛碟的發行渠道。

豐華之後,歐陽菲菲一直在日本舉行巡迴演出。1999年,她宣佈加盟上華唱片,並出版了一張頗有名氣的《出境入境》專輯。相信很多人都有這張《出境入境》的大陸引進磁帶版吧,當年美卡的製作很用心。

《出境入境》專輯一共有13首歌,開頭的兩首《出境入境》和《吻到心傷透》是新歌,其他11首全部是重新制作的歐陽菲菲歷年金曲,其中《嘿嘿!TAXI》還分爲她和當時的上華紅人許茹芸的合唱版以及獨唱版。

可惜歐陽菲菲才加入上華沒多久,上華就被歐陽菲菲的老東家寶麗金收購,之後更是融入到環球唱片之中。

上華在併入寶麗金之前,爲歐陽菲菲出版了一張《菲比尋常情歌14首》,六首新歌+八首老歌,算是對一代天后合作完結的交代。現在來看,這張專輯中的新歌是黃韻玲、侯志堅、林明陽等的製作,很可能是隻做了六首新歌,然後遇見公司動盪,於是匆匆做成了新歌+精選,就把專輯出了。

踏入新世紀後,歐陽菲菲爲化妝品和遊戲網站唱的《你想愛誰就愛誰》意外在香港非常火爆。

2003年豐華爲歐陽菲菲發行了精選集《ALL MY FEIFEI》,並將《嚮往》重新制作了一個混音舞曲版。

2008年歐陽菲菲加盟了李澤楷的大國文化旗下由小刀彭康育主理的經紀公司大國翼星。之後就只發過一張精選,一首新歌《FEELINGS》,還有2010年新版的《感恩的心》。

2009年的金曲獎,歐陽菲菲演出了自己的金曲組曲,包括《熱情的沙漠》、《愛的路上我和你》、《嚮往》、《五月情意》、《感恩的心》、《逝去的愛》。

2010年歐陽菲菲在小巨蛋舉行了演唱會之後,就基本淡出了。2013年在香港的一場演唱會上,歐陽菲菲和甄妮同臺演唱《熱情的沙漠》,成爲娛樂新聞頭條。

之後的十年時間裡,歐陽菲菲都幾乎是退隱狀態,期間只有她的老公式場壯吉2016年5月去世的消息上過新聞。

這次第34屆金曲獎上,A-Lin黃麗玲Live表演了六首歐陽菲菲金曲,這六首歌涵蓋了歐陽菲菲各時代的歌曲,包括《Love Is Over》、《擁抱》、《愛的路上我和你》、《雨中徘徊》、《熱情的島嶼》、《就這樣甜蜜活到底》。

2009年第20屆金曲獎歐陽菲菲在臺上表演的時候,第一個鏡頭就切到A-Lin在臺下興奮拍手,那年她第一次入圍歌后,但輸給了旁邊的陳珊妮,十四年後她不僅在舞臺上致敬偶像,還終於拿到金曲歌后,也是非常勵志了。

這次金曲獎對歐陽菲菲的致敬也是體現到了極致。

今年金曲獎A-Lin唱《戀追跡》的中文版《就這樣甜蜜活到底》時,背景顏色、華麗臺階(臺階上的燈泡)、下面的舞羣(舞曲的裝束),都完美復刻歐陽菲菲第一次在紅白舞臺唱《戀追跡》的出場。

然後,歐陽菲菲在獲獎感言中清唱了《感恩的心》,並說,如果可以,我會永遠唱下去,永不放棄!(落山風)

(本文來源:【映畫臺灣】公衆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