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馬零工經濟正夯 人力資源市場雙面刃

不少大馬人受疫情衝擊,轉戰網路平臺成爲自僱人士,grab送餐員每天都從平臺接單,是「零工經濟」實踐者。(圖/中央社)

COVID-19疫情後的大馬街頭,經濟逐漸恢復生機,薪水漲幅仍不敵物價飛漲,不少大馬人受疫情衝擊,轉戰網路平臺成爲自僱人士,雖大量承接短期工作力拚零工經濟,卻成爲人力資源就業市場的雙面刃。

清晨6時的吉隆坡街頭,Grab駕駛法拉(Falah)從城中城會展中心(KLCC)載着客人駛往吉隆坡國際機場,他是大馬普遍自僱人士之一,每天都從平臺全力接單,是「零工經濟」實踐者。

大馬去年5月1日起要求凡僱用5名或以上員工的僱主落實馬幣1500令吉(約新臺幣1萬500元)的最低薪資制,僱主需要把員工最低薪資提高到1500令吉。

法拉雖有穩定工作,薪水高於最低薪資,仍無法應付吉隆坡的物價漲幅,因此他在後疫情時代讓自己成爲自僱人士,以校長兼撞鐘模式嘗試門檻不高的Grab駕駛,讓時間換取空間,透過接單平臺接客兼賺錢。

◎零工經濟現象儼然是大馬的流行代名詞

這種「零工經濟」(Gig economy)現象儼然成爲大馬的流行代名詞。人力資源部長西華古瑪(Sivakumar A/L Varatharajunaidu)指出,零工產業人數於疫情後不減反增,逾百萬人從事相關行業,這個產業區塊在疫情前的人數並不多,隨着疫情時代來臨,自僱人士愈來愈多,成爲一個趨勢,大馬會提出零工經濟人員指南,對零工經濟人員提供更多保障。

馬來西亞拉曼大學(Universiti Tunku Abdul Rahman)經濟學教授黃錦榮今天接受中央社專訪說,「零工經濟」並不是「打零工」,而是自僱人士透過大量承接短期工作的經濟模式,也是一種新的平臺經濟,網路時代興起成爲最佳的催化劑,目前外界普遍看到的Grab駕車或送餐只是其中的一種模式。

他指出,大馬統計局並沒有確切統計零工經濟的人數,比較接近的數據是所謂的「自僱羣體」,這個羣體在疫情之前就已存在,如今也含括從事零工經濟的人。

根據黃錦榮分析,這個羣體在大馬比例不少,如以今年4月數據爲例,約佔總人口的18%,人數約290萬人,相較於2021年末當時的比例約14%左右,比例從原本14%漲到18%,增幅不小,在將近一年半的時間裡,從220萬人增加到近300萬人,多了80萬人。

類此大馬「零工經濟」現況顯然與英國當代管理大師韓迪(Charles Handy)就曾以大象與跳蚤爲例的觀點相呼應。當職場轉換已成常態,個人(跳蚤)與組織(大象)究竟會維持什麼模式的關係,愈來愈少企業會採用終身僱用制度,上班族會經歷離開組織轉換身分爲獨立的工作者。

◎零工經濟自負成敗

大馬年輕族羣覺醒這個世代的到來,特別是在此後疫情時代,拜網絡平臺科技的出現讓轉換身分爲獨立的工作者變得更有可能;年輕的大馬網頁程式設計工程師劉可怡(Coey Low)對這種趨勢的出現表達勇於嘗試的態度。

她告訴中央社記者:「身邊的確有不少朋友對成爲自僱人士的獨立工作者躍躍欲試,如果受僱月薪有馬幣5000元,但獨力接一個網頁設計案也可以有和月薪同樣的收入,只要案源穩定,透過身分轉換就能讓收入倍增,將是『零工經濟』最大受益者,工作時間有彈性,不必拘泥於傳統8小時工作時間,甚至需要加班。」

劉可怡認爲,「零工經濟」是爲自己「打工」,自負成敗,這和在企業組織工作不同,依附組織能成就自我,職務升遷成爲前進動力,會再持續朝下一高峰邁進,但組織仍有可能因經營不善倒閉或裁員,甚至遭「冷凍」不被重用,如果不幸遭遇此情況,連溫飽都成問題,遑論成就動機。

馬來西亞太平洋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楊顏殷受訪表示,這是大馬年輕世代很普遍的觀點,年輕世代出生就與網路同時成長,與父執輩就業時所處的環境不同,當年沒有網際網路,父執輩在職場上多半從一而終到退休,會爲同一家企業奉獻畢生心力。如今的年輕世代對職場觀念已然改變,由「零工經濟」概念所創造出來的就業模式,將影響年輕世代價值觀。

楊顏殷說:「有一些馬來西亞人會覺得做『零工經濟』還不錯,就會把原有工作辭掉,全心的投入。『零工經濟』不只是時間方面比較自由,同時都可以自己全權做主,不必再看老闆的臉色。」

◎零工經濟新藍海的反思

值得注意的是,大馬長期低迷不振的薪資結構,是大馬人甘願投入「零工經濟」嘗試的原因之一。楊顏殷告訴中央社記者,馬來西亞的薪資從1980年代以後的漲幅有限,導致多數馬來西亞人需要賺外快,平臺經濟的崛起讓大馬人能透過外送平臺增加收入,大馬街頭隨處可見的Grab駕駛或機車送餐員就是最好的例子。

即便大馬的「零工經濟」是上班族討論話題,但在出版業工作的上班族David對能否成爲「新藍海」仍持保留態度;他認爲,「零工經濟」的確有高討論熱度,也是可能的趨勢,但仍牽就國家經濟發展模式,部分工作能透過 「零工經濟」代替,諸如設計、美編、攝影或影像剪輯的文創設計。

另有大馬上班族反向思考指出,目前大馬產業能夠轉換成「零工經濟」模式似仍有侷限之處,自僱人士只能在原本擅長領域中「運行」商業模式,無法瞭解能被稱爲「大象」的組織中看到更多橫向與縱向組織管理經驗。

從事經濟學研究的黃錦榮說,「零工經濟」與傳統依附在「大象」組織的上班族相較,的確多了彈性與自由,但傳統組織企業能夠提供相對穩定的勞資契約保障,這是在討論「零工經濟」趨勢時,要再審思的重要課題,諸如退休金、社會保險金、失業保險金與相關的醫療保險等。

他受訪說:「『零工經濟』讓自僱人士既是老闆也是僱員,校長又兼撞鐘,卻欠缺了傳統的勞資契約的保障。」

另外,私人企業看似蒙其利,實則恐受其害,是除了對勞工保護之外的另一個值得重新審視「零工經濟」趨勢關鍵。黃錦榮說,上世紀的1990年代後網路興起,產業鏈能以分工模式,將其中的環節外包交付下游公司,但如今在「零工經濟」概念下,有可能分工外包的不是公司,而是從事「零工經濟」的個體,如果趨勢成真,就會有大量人力流失,無法及時填補職場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