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史料拾遺──袁世凱二公主逃婚 下嫁薛觀瀾(一)

觀瀾(一八九七~一九六四),原名學海字彙東,觀瀾是他的筆名。江蘇無錫人。其祖父薛福成先後師事曾國藩、李鴻章,歷任寧紹臺道、湖南按察使,出使英、法、意、比欽差大臣等職,是近代著名思想家、外交家和早期維新派的代表人物之一。父親薛南溟是清光緒朝舉人,曾入李鴻章幕下

此後棄官轉事實業,一八八一年開始辦繭行,一八九六年與人合夥創辦繅絲廠,後又組建永泰絲業集團,成爲近代著名實業家。薛觀瀾早年就讀於北京清華學堂,一九一四年至一九一八年留學美國,畢業於威斯康辛大學經濟系。他喜愛體育運動,曾任該校田徑隊隊長,還是短跑健將。回國後,在北京匯文大學任體育教練。後曾任北洋政府監務署檢事、駐英使館三等秘書、直隸省公署顧問、外交部特派直隸交涉員等職。

史達林煞氣

薛觀瀾在京期間結識袁世凱次女袁仲禎,一九一九年十一日二日兩人結爲秦晉之好,在無錫成婚時,因袁世凱已死,乃由其子袁克定主婚。關於薛觀瀾和袁世凱的次女袁仲禎的結褵,有段小插曲。當時黎元洪總統欲將長女黎紹芬(周恩來天津南開中學的同學)許配給薛觀瀾,薛觀瀾說:「黎大小姐爲父母最得寵者,我見黎大小姐革履西裝,口如懸河,漸漬於泰西之風甚矣。與予性格不合,婚事不諧。」而袁世凱生前曾經做主,準備將女兒袁仲禎許配給兩江總督端方的侄子。然而袁世凱死後,這位性格剛強的「公主」逃婚,自願嫁給了她挑中的「白馬王子」薛觀瀾。

因爲薛觀瀾和袁仲禎在校讀書時便結識,兩人最初便是很好的朋友,以至後來雙雙排除「萬難」執着牽手。當日薛府張燈結綵,而新房設在無錫西溪下的花園洋房內。這是一座具有巴洛克風格的花園洋房,建成於一九一七年,在無錫也是屈指可數的。

當時年僅十二歲的京劇名伶孟小冬,亦獻藝婚禮,無疑爲婚禮錦上添花。據《錫報》載:「十一月三日晚,屋頂花園小京班及已輟演之髦兒戲班,同至西溪下薛宅合演堂會,孟小冬演《武家坡》、《捉放曹》二出,最是精彩。小京班童王福英之武戲,亦甚出色」。堂戲演至凌晨一時尚未終場,爲此薛南溟電話通知耀明電燈廠(薛南溟爲該廠創辦人之一),要其再延長二小時用電,待戲畢再熄燈。

一九二五年春,徐樹錚受命爲「考察歐美日本各國政治專使」,率考察團十五人,先後考察法國、英國、瑞士、意大利、德國、蘇聯、波蘭、捷克斯洛伐克、比利時、荷蘭、美國、日本等十二國。

到倫敦時,薛觀瀾時任駐英使署的秘書,徐樹錚知道英國的「皇家學院」是國際聞名的,經過一番得力的宣傳,「皇家學院」始知徐樹錚是中國國學專家,果然請他公開演講兩小時,徐樹錚以〈中國音樂的沿革〉爲題,叫薛觀瀾代他趕速翻譯成英文。翌日《泰晤士報》載稱,徐專使作爲中國軍人有此文學成就,不勝欽佩云云。

徐樹錚甚得意,遂聘薛觀瀾爲秘書,待遇甚優。接着又訪問蘇聯,當時徐樹錚之隨員只有褚其祥朱佛定與薛觀瀾三人。薛觀瀾在回憶文章說:「我當時面對史氏(史達林),印象特深,此公眉有煞氣,雙目狡獪,八字須如亂柴。惟他右眉之上有紅痣一粒,此殆注貴之徵,與我國黎元洪一般。」而徐樹錚與俄外長翟林在外交官舍爲了共黨問題,通宵舌戰,均由薛觀瀾躬任翻譯,雙方各逞辭鋒,循至面紅耳赤。

一九二五年十二月十一日,徐樹錚考察結束回到上海,十九日即動身赴京。覆命後,於二十九日晚乘專車離開北京南下,途經京津間廊坊車站,被馮玉祥部下張之江劫持,當時薛觀瀾亦隨侍在側,他記下最後一幕:「行約百米,瞥見徐專使在前,由官兵數人推輓而行,月明如晝,寒氣逼人,步點甚疾,塵土飛揚,徐失一履,踒其足,回顧觀瀾者三四次。

一代儒將槍響命終

於是徐公在前,我跋其後,相距不遠,又疾行一里,前面橫一小丘,附近皆系田隴,此即預定之殺人場也。在此呼吸存亡之際,有一軍官,突如其來,問我姓甚?我說姓薛,又問:『是薛學海薛秘書麼?』我曰:『然。』軍官勃然大怒,推開挾我之二卒,以鞮踢其小腹,二卒仆地,軍官乃親自扶持觀瀾,折回原來地點,行逾百武,即聞槍聲兩響,乃徐氏被害於小丘之磡。時爲一九二五年十二月三十日上午一點半鐘,吾聞槍聲,潛然淚下,深感一代儒將,已隨此數響而長逝矣!」。

薛觀瀾國學底子很好,他說是得力於母教。他的外祖父是桐城吳汝綸(摯甫),當他幼年時外祖父住在他家,教他作文。而母親嗜京劇,教過他一出《鎖五龍》。母親又准許老僕揹了他到惠泉山廟內觀劇,這是光緒三十年左右的事。

那時他的家鄉無錫縣還沒有戲園設備,看戲不必花錢,懂戲的人可說絕無僅有。他家絲廠都設在上海,因此他常隨父親赴滬小住,天天去看「新舞臺」的新戲,如《杜十娘怒沉百寶箱》、《新茶花》、《黑籍冤魂》、《查潘鬥勝》之類,實系變相的文明戲。

宣統初年,他到北京,大過戲癮。開始學習譚派鬚生戲,連唱帶做一齊學,先由郭春元說戲,郭是楊瑞亭的開蒙老師,此時北京戲園林立,名角如雲,這是譚鑫培的全盛時期。(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