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北元/用親情作教化,放寬收容人與家人互動

▲愛與親情是觸動收容人悔改動機的強大力量,也是復歸社會最大的支持。(Photo by Ronny Richert/flicker)

監獄監禁着來自四面八方的英雄好漢齊聚一堂大家最常講的話題是「當年勇」,彼此交換着過去在社會上的風光。但是刑期漫漫,不出一個禮拜,這個話題就會自然結束,各過各的生活。說了也許大家不相信,縱使是住在同一間囚室的收容人,除了生活上的必須溝通之外,有時候一、二個月難得會聊上幾句話。

不過,在即將申報假釋的同學之間,他們會有新的話題:「返鄉後要做什麼?」這個話題在收容人之間既具體又抽象,除了有部分同學在心中將江湖路視爲終生職業外,也有人對於未來是想改變的,但價值觀卻是偏離正軌的。

獄中同學擁有高中以上學歷或一技之長的人本就非多數,在重刑工場同學們離開社會數年,甚至於十年以上,更是已經與社會脫節,完全監獄化。按照以前對社會的認識來規畫未來,不是想走老路,就是不切實際的幻想。一旦踏出監獄發現不是那麼回事,頭上又被貼上更生人標籤老朋友一向他招手,要他不回頭走偏門,有點難啊。

當收容人踏入監獄,其返鄉之路其實就已經開始倒數計時。如何讓他們可以順利復歸社會,不再成爲社會安全的危險因子,自然也應該從他們入監後就該開始具體的量身打造,未來假釋準否亦應將收容人對於此計劃的配合度納入考慮;而出監後,國家的更生保護機制若能銜接上,即可無縫接軌,達成降低再犯率的目標。

但這真的只是理想,因爲社會對重刑化刑事政策及假釋從嚴的呼籲,政府迴應了,但迴應之後監獄內人滿爲患,而獄政人員的編制卻無法隨收容人的人數增加,造成第一線戒護工作面臨着極大的壓力遑論教化專業人員的配比及工作量了。我以前在監時,監方常爲要讓第一線戒護人員能正常休假,不得已讓所有收容人一整天都待在狹小舍房中,降低戒護人力的需求,人力吃緊可見一斑。

所以,目前的再犯率偏高了,但憑良心說,不給充足的專業人力,觀念再先進也無法改變現況。而現況也不是誰做錯了什麼,於是,有人倡議前後門政策,輕刑犯儘量用其他替代方法取代監禁處罰,假釋則可考慮從寬審覈,藉以紓解矯正機關的壓力。

然而,以過來人眼光來看教化人力有限的現況,有個建議倒是想提出來給矯正機關參考:鼓勵收容人與家人的互動。因爲「愛」是觸動收容人悔改動機的強大力量,也是復歸社會最大的支持。

以我自己的觀察,無論再大尾或者再頑劣的收容人,平日可能逞兇鬥狠,但一有家人來會客,或者是收到家書,總是情緒起伏,百感交集,說起自己的不孝,又或者期盼自己的兒女平安長大

矯正機關會在每年三節及端午節辦理面對面懇親活動,讓少數收容人可以擺脫鐵窗玻璃的阻隔,真實的與家人接觸。我在臺中監獄待了近六年,有機會參加過三次懇親活動,現場許多人都是淚流滿面,相互擁抱,彼此的手更是緊緊握着,直到活動結束。

由於矯正機關實施累進處遇制度,剛入監時的書信及會客次數都受到相當限制,但我誠心建議,累進處遇制度是否需要檢討是一回事,但縱使是維持現制不變,針對收容人與家人互動的部分,是可以被獨立出來考慮放寬的,因爲對收容人而言,媽媽妻子眼淚,比任何教化人員的苦口婆心都更能撼動人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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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北元作家、更生團契志工,曾任律師。以上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88論壇歡迎更多聲音與討論,來稿請寄editor88@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