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辛亥前後的宮廷見聞──私密中的真相（一）
圖中坐者爲載灃。(中時報系檔案照片)
編者按：
榮祿的書信，披露滿洲權貴在軍機處明爭暗鬥下，新貴袁世凱的艱難處境。
軍機大臣鹿傳霖及軍機章京許寶蘅日記表明，光緒帝應系病死，而非遭受謀害。
書信日記具高度私密性，是種「講私房話」的原始文獻，更是考訂歷史真相，挖掘歷史細節的絕佳史料。一部日記中某些零星記載，可能會不經意地解決長期懸而未決的歷史疑案。
馬忠文所着《私密中的真相：從書信日記看近代中國政治》一書，爬梳大量書信、日記、年譜等「私密性」史料，細緻考訂清末袁世凱的政治處境、光緒及慈禧死因、慶王奕劻攬權納賄、保國會解散原因等近代中國重要政治事件，一本深度瞭解近代中國政治鬥爭、派系權力、社會動態的重要專着。
正文開始：
光緒三十四年十月，光緒帝和慈禧太后相繼去世。攝政王載灃在兩宮喪儀與宣統皇帝登基儀式結束後，於十一月廿六日（十二月十九日）對朝中重臣大加封賞，慶王奕劻以親王世襲，世續、鹿傳霖太子少保，張之洞、袁世凱加太子太保，以示優遇。但是，十多天後，剛剛得到封賞的軍機大臣袁世凱便被載灃罷黜。許寶蘅是當時的見證人。他在日記中對前後幾天的中樞活動有所記載：
十二月十一日（一九○九年一月二日） 入直。軍機見起後復召世、張二相入，發出藍諭三道：一，袁太保開缺回籍養痾；一，那相（那桐）入軍機；一，澍貝勒（載澍）在幹清門侍衛上行走。按，澍貝勒爲孚郡王之嗣子，乙未、丙申間得罪革爵圈禁，庚子釋免者。十一時散歸。十二日（一月三日） 入直，崧生侍郎署外務部尚書，那相到軍機處，慶邸仍未入直，十一時散歸。十六日（一月七日） 入直，慶邸自初十請假，今日始入，十二時散。
十二月十一日這天，載灃先是召見軍機大臣，然後又單獨召見世續、張之洞，討論的應該是處置袁世凱之事。奕劻自十二月初十日開始請假，這天沒有入直。載灃等滿洲權貴猜忌袁世凱由來已久，選擇十一日奕劻請假這天做出決斷，可能是爲了避免與奕劻發生爭執，也許奕劻得知消息，有意迴避。直到十六日慶王才銷假入直，他對處置袁氏一事肯定不滿意。許寶蘅日記中對此事沒有任何評論，只是準確記下了當時的情節，可與其他材料互證。
袁世凱離京後，許寶蘅也因丁繼母憂，讀禮家中。期間經過官制改革，軍機處改成內閣承宣廳，故宣統三年辛亥六月許氏服滿後，乃改任承宣廳行走，其實仍是當年軍機章京的角色。是年六月廿五日（七月二十日）許寶蘅再次入內當差時，感慨萬千。他在日記寫道：
三時半起，晚飯入直，到東華門下車，步行至西苑門內直房中，與閣丞、廳長……相見，進謁慶邸、那相、徐相（徐世昌）。憶前入直時，光緒戊申春間及九月後皆在西苑，至十月二十一、二十二日連遭大喪，即日移入大內，後遂不復至此。是日九鍾時，餘恭繕太皇太后懿旨一道，世、張、鹿、袁四公環立案前，尚剩十數字未就，忽內監傳召王大臣速入見，心驚手顫，幾不卒書。繕就，王大臣捧以入宮。俄頃傳慈馭上仙矣，至今追思猶爲惕惕。當時六堂，今僅慶邸一人，張文襄、鹿文端相繼逝世，世相調任，袁宮保放歸，諸公於餘皆有知遇之雅，又不勝室邇人遐之感。
這段記述頗見許寶蘅對於時局的擔憂，以及對張、袁見賞仍懷感激之恩的心情。
《私密中的真相：從書信日記看近代中國政治》。（秀威資訊提供）
不久，辛亥革命爆發，朝局發生了重大變化。八月，在武昌起義的炮聲中，迴天無力的載灃不得不聽從奕劻等人的建議，重新起用在籍「養痾」的袁世凱，希望他重振精神，爲清廷收拾危局。依舊在中樞服務的許寶蘅再次獲得了隨袁世凱辦事的機會，從而又一次見證了近代史上的關鍵時刻。（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