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野百合爲李登輝鋪平阻力──民主轉型關鍵時刻之17（曾建元）

79學運，爲抗議李登輝提名國防部長郝柏村出任閣揆及反對軍人干政，全國學生運動聯盟、全民反軍人干政聯盟及知識界反對軍人組閣行動等團體於李登輝宣誓就任總統之日，發行萬人抗議軍人組閣大遊行，成員包括學生、教授、工人、農民、婦女及社運界人士。（中時檔案照）

1990年2月第一屆國大第八次會議召開，將改選第八任正、副總統，國民黨爆發二月政爭，不滿李登輝臺灣獨立傾向的國民黨籍國代意欲擁護林洋港和蔣緯國挑戰國民黨提名的李登輝和李元簇。

3月8日，臺大學生會邀集社運團體會商，決定以「還政於民，重建憲政」爲運動基調，於18日在中正紀念堂舉辦羣衆大會，呼籲停止選舉，主張先選舉制憲代表召開制憲會議，於明年3月制定新憲法，屆時再選舉正副總統。11日，學運和社團團體共同發表〈還政於民，重建憲政──社會團體對當前政局的聯合聲明〉，13日，國大通過修正《臨時條款》，延長增額國代任期爲9年，14日，又將國大改爲常設機關每年定期集會和制訂國大創制複決權辦法，以此藉由總統選舉向國民黨中央勒索。

蓋國大挾政權機關之地位，爲國家最高權力機關，一旦實施兩權，則權力形同太上國會，任其如何擴權濫權，將無任何機關有權制衡監督。臺大學生民主行動聯盟當日前往國民黨中央黨部抗議，訴求：廢除《臨時條款》、終止動員戡亂體制、解散國民大會和召開國民國是會議，舉行制憲會議，聽聞國大有主張國大創制複決權兩權者提案，因此議而又激起公憤，遂有臺大大學傳真社大氣科學系學生周克任、大新社法律學系學生楊弘任、哲學系學生何宗憲等學生逕自於16日傍晚前往中正紀念堂大中至正牌樓下靜坐，散發〈起來，福爾摩莎的主人！〉傳單，帶動學運團體號召同學前去支援，由是引爆野百合學運。

18日，首次廣場校際會議，即確定了三月學運的四大訴求：解散國民大會、廢除《臨時條款》、召開國是會議和訂定政經改革時間表，此乃脫胎於前一年4月《學生政府與學生運動》研討會的四點共識，全國學生自治組織發表聯合聲明〈同學們！歷史在號召着我們〉，要求學生自19日起罷課，至中正紀念堂集結。

在外部民意壓力下，國大提出1992年資深代表全面退職的方案，國民黨秘書長宋楚瑜也與民進黨秘書張俊宏達成協議，國民黨將承諾召開國是會議，並將邀民進黨參與籌備，且兩黨對於未來政治發展已有相當的共識。20日，李登輝以新聞稿形式公開對外承諾召開國是會議，21日午夜，學生決策小組做成決議，要求李登輝肯定學運並承諾廢除《臨時條款》、資深中央民代限期退職、訂定政經改革時間表即撤離廣場，李登輝上午在總統府接見代表學生前來溝通的中央研究院社會學研究所研究員瞿海源和臺大法律學系教授賀德芬，完全接受學運主張，並將「資深中央民代限期退職」一項直接改爲「國會全面改選」，但廣場學生羣衆仍堅持回到四大訴求。

21日下午，李登輝以95.96%的得票率當選第八任總統，晚間在總統府與範雲等35位學生代表正式會面，向學生代表承諾國是會議將在就職前後召開，也會在就職演說中提出政治改革時間表，又表示修改《憲法》需要至少兩年時間，但關於廢除國民大會，其並無權限。儘管如此，此說不啻公開表示將終止動員戡亂，廢止《臨時條款》。22日凌晨，野百合校際會議在在場22校學生同意撤退、淡江大學一校反對的情況下，決定結束爲期6天的運動，並決定成立全國學生運動聯盟，監督國是會議的召開，發佈〈追求民主永不懈怠〉聲明，而各校學生會則於事後串聯成立全國大學學生自治組織聯誼會。

2011年3月21日前總統李登輝出席「民主改革的未竟之業─李登輝與野百合再對話」座談會，與當年的學運領袖對談。（黃世麒攝）

野百合學運爲臺灣人李登輝鋪平了在第一屆國大競選總統的阻力，也讓李登輝得以乘勝追擊，利用四大訴求召開國是會議，和民進黨合作展開憲政改革，奠定臺灣民主化的價值和制度基礎，徹底扭轉了原先修正《臨時條款》和充實中央民意機關的政治發展路徑，使臺灣終於走向憲政民主。

4月2日，李登輝邀請民進黨黃信介至總統府茶敘，黃信介面交了民進黨中常會所通過的〈憲政改革具體時間表〉，主張總統民選與廢除《臨時條款》，次日，國民黨立法院次級團體集思早餐會提出修憲與總統民選之主張，和民進黨的主張不約而同。總統民選成了國民黨內外臺灣本土政治力量共同的憲改主張，這不由得讓我們想起普選在臺灣校園民主運動中的統一戰線作用。

【未完待續，曾建元專欄每週五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