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城專欄》當俄羅斯雙頭鷹只能向東看

普丁6月出訪北韓與越南就是在發展自己的東亞策略。（圖／路透）

俄國起源於歐洲，從帝俄時期起向亞洲快速擴張，佔領大片土地，傳統象徵的雙頭鷹展現橫跨歐亞大陸的俄羅斯東西張望的野心。

蘇聯後期由於遭到西方制裁，加上國內老人政治，社會封閉，物資匱乏，人心向往西方。蘇聯解體初期接受西方的「休克療法」進行經濟改革，結果物價飛漲，偷盜橫行，民不聊生，更嚴重的是國有資產被賤賣，國內寡頭上下其手，西方資本趁虛而入，整體經濟損失還遠超過二次大戰的傷害，讓俄國人民付出極爲慘痛的代價。

這一切亂象到了普丁上臺才得以改善，他結合國內寡頭從西方資本手中拿回不少壟斷性資源，國家經濟才逐漸穩定下來。普丁上任之初與西方的關係不錯，一度也成爲七大工業國（G7）的座上賓，列爲其中成爲第8個成員。但是隨着北約的東擴與在俄國周邊「顏色革命」的爆發，俄國與西方的關係日趨緊張。

俄烏戰爭連帶的使俄國的文學家、音樂家甚至寵物都遭到抵制，西方不再接納俄國爲其一員，俄羅斯人也面臨是歐洲人還是亞洲人自我歸屬的認同危機。

俄烏戰爭的意義不只是在俄羅斯能否抵抗北約東擴，維護其所主張的安全範圍，重要的是，無論俄羅斯在烏克蘭戰場的輸贏，對俄羅斯的歷史敘事與近代俄羅斯發展歷史都造成重大挑戰。

在現代俄羅斯民族主義敘事中，俄國文化源自斯拉夫古國「基輔羅斯」，所以在普丁的論述中，俄烏兩國是「同一人民，一個整體」。但是兵戎相見後，俄國的敘事必然就受到很大的侷限。芬蘭加入北約代表的不只是冷戰以來俄國與西方緩衝的失去，波羅的海出海再度成爲俄羅斯的障礙。芬蘭曾是19世紀俄國西擴的重大戰利品，這象徵了俄國近代西向歷史的重大挫敗。

俄羅斯在西方的挫敗迫使她重新思考「亞洲的俄羅斯」，但是今日的亞洲已不是19世紀帝國主義爭勝，或是20世紀美俄分庭抗禮的亞洲，不但中國、日本、印度已經躋身世界前五大經濟體，而中國的軍事實力也早已非吳下阿蒙。近十年來美國戰略重心也從歐洲與中東轉向亞太。俄羅斯面對的是一個複雜也實力強大的新亞洲，如何迴歸乃至融入亞洲是俄羅斯在21世紀的重大挑戰。

俄羅斯重返亞洲或重心轉移，首先面對的就是中國，從今年5月普丁訪問北京與中方簽訂的各項協議看來，俄國在開發遠東地區、北極航道、油氣運送等項目上都做出重大讓步，引入中國力量。之前被俄羅斯視爲禁臠的中亞也逐漸開放，放行中吉烏鐵路，默許中國勢力的進駐。這些都可以看出俄羅斯在重新調整國家發展戰略向東看所付出的門票。

在結盟中國之後，俄羅斯也有自己在東亞的佈局，這當然首先回到冷戰的歷史關係上。普丁6月出訪北韓與越南就是在發展自己的東亞策略。由於普丁這次與北韓提升兩國關係到準軍事同盟關係，並承諾提升北韓軍事技術，甚至暗示不排除在覈武上的支援。這一來就觸犯了北京關於朝鮮半島非核化的一貫主張。於是許多西方評論認爲中俄兩國將爲此心生芥蒂，給西方見縫插針的機會。

大國博弈往往具備底線思維，當天不從人願時，要做好一切變化的準備。朝鮮半島非核化固然是重要，但是俄朝關係是否真的可幫北韓全面提升打擊力還有待觀察，也要視烏克蘭戰場的發展而定。

再者，就算北京無意讓東北亞往核武裝發展，美國是否也有此意不無疑問。美國已經同意出售核潛艦給澳洲，所謂的核不擴散甚至核戰爭的發展已經進入新的階段，朝鮮半島非核化可能已經是過時的議題了。

俄羅斯媒體多認爲中俄在東亞可以扮演分工的角色，而不是挑戰北京，而且普京5月才訪問北京，俄朝關係也可能會通報北京，可見在俄國眼中，中俄關系仍重於俄朝。俄朝關係鬆動中俄關系的可能性絕非西方想像的大。

（作者爲退休大學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