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深山有來客

翻越崇山峻嶺,置身平坦的小盆地,映入眼簾的是一間間“沉睡”在綠草地上的茅草“船形屋”,這裡是東方江邊白查村,被稱作“黎族最後一個原始村落”。最近一次,也是第一次踏訪白查,正值國慶黃金週第四天,一羣冒雨前來的遊客打破了過往的寧靜,給原本小衆難尋的景點增添了人氣。

出於保護,所以空心

白查村是黎族美孚方言聚落之一,是黎族傳統民居船形屋保存得最完整的自然村落。從高處俯瞰,80餘間船形屋掩映在椰林叢中,錯落有致,壯闊之景令人歎爲觀止。

“原來沒有想象過白查村的船形屋能保存得這麼完整,簡直大開眼界。它們承載着一個民族漫長的時代記憶,反映了黎族先民生活軌跡和生存理念,這裡面充滿了創造力與智慧,所蘊含的歷史文化價值是十分鮮明的。”來自山東的媒體人王川和朋友一行人慕名而來,雖然白查舊村已經人跡罕至,但留在地上的建築還有歷史的痕跡。在現代化生活的衝擊下,傳統文化的延續成了難題,他們懷着無比的期待的心情前來,又帶着對問題的思考離去。

暴雨如注,天南地北的“粉絲”卻因緣而聚,而白查村便是這最根本的“緣”。海南攝影家林濤女士近年來先後去了五六次,她熱衷於記錄這裡的每一個畫面。“白查村的船形屋是千百年來黎族文化的縮影,它破敗也好繁華也好,我作爲歷史的見證者和記錄者,理應用鏡頭去記錄這一切,爲後世留下歷史的記憶。”2015年,羅林濤隨着“走讀海南”團隊來到白查村露營,那天晚上她看到了星空,還偶遇守夜的黎族阿公,聽他講述了黎族先祖的故事。她說夜晚的白查村寧靜而祥和,彷彿擁有治癒心靈的魔力。

然而,這個黎族傳統村落,已經完全“空心化”很多年了,空心的原因是爲了保護黎族傳統建築――船形屋。

2008年6月,“黎族船形屋營造技藝”入選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同年,白查村申報爲“中國歷史文化名村”和 “全國特色景觀旅遊名村”,2012年又成功入選第一批“中國傳統村落”。此後整村搬遷至一公里外政府統一修建的房屋居住,原來的白查村現在成了當地人口中的“舊村”。“住在舊村可以種菜,我很喜歡以前的生活。”住在現代化設施齊全的“新村”裡,符那慶雖然滿足,但也有諸多不捨,他時常回去照看以前的屋子

“空心”後白查村的修繕與保護,也被提上了議事日程。

2012年,東方市成立了船形屋保護小組,並制定相關保護方案。在白查村,可以看到船形屋已進行了編號保護,同時,村內道路進行了硬化處理,還安設宣傳警示保護牌。爲了可持續性保護,東方市政府從 2013年7 月始,相繼投入80多萬元用於維修破舊的船形屋,並與村民們簽訂協議,給屋子的主人每年 3000元至10000元不等的維修補貼。

從“網紅”到研學

漸漸地,名聲在外的白查村成爲了“網紅”打卡地,來自全國各地的“粉絲”不遠千里而來,只爲到此一睹它的“容顏”。

白查村的忠實粉絲很多。海南熱帶海洋學院創意設計學院楊麗老師更是把自己的教學場地“搬”來了白查村:“我每年都要帶學生來這裡做課題,比如黎族建築欣賞、傳統村落的保護規劃等。白查村整個村落的選址非常符合黎族傳統聚落選址,進山避世依險而居的人生態度體現得淋漓盡致。這裡山包村、村近田、田臨水,有山有水的典型格局非常奇妙。”

楊麗告訴海南日報記者,白查村非常特別,不僅具有物質價值還有文化價值,它是有性格、有精神、有生命的 , 是千百年來黎族同胞建築的精華所在。空心化後的白查村變成了一座“博物館”一樣的存在,傳統的村落離開了人的使用後失去了原有的生命力,修繕只是保護工作的一部分,如何可持續性發展才是值得思考的問題。

船形屋沒有窗戶,在昏暗不見五指的屋內打開手機燈,黎族居民生活的痕跡一覽無餘,傢俱簡單,少有隔間。“牆上還有鍋灰,我們之前在這邊做飯。”符那慶,黎族船形屋營造技藝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見到雨中奔跑的遊客,他邀請大家進入他曾經住過的船形屋避雨,並一一爲我們介紹屋內的分區。黎族先民建造船形屋完全是出於適應自然環境、生產、生活的需求,船形屋的型制大多數是通長14.7米,通寬6米,牆寬4.7米,屋高3.2米,房子中間立3根柱子,兩邊立6根較中間矮的柱子。

民俗文化,大有可爲

說起白查村遠近聞名的民俗節日,那一定非“山欄節”莫屬,“山欄節”是黎族美孚方言的傳統節日,被視爲最隆重的節日。

山欄節是我們的特色節日,這裡過山欄節比過年還要隆重、熱鬧,我們正在推廣這一獨特的文化品牌,要展現江邊鄉獨特的旅遊文化內涵。”江邊鄉鄉長蘭宗賢說。

每到山欄節,各家各戶殺豬宰牛,舂糯米做餈粑,釀造糯米酒慶祝豐收。節日裡還有黎族織錦展示,舉辦傳統體育競技比賽,拔河、拉烏龜、背新娘等。每逢山欄節,還有外地賓朋紛紛來到江邊,熱鬧非凡。

滄海桑田,世事變遷,今日的白查村已不同昨日。過去黎族阿婆織錦,小孩打鬧的場景不復存在,只剩下眼前的空蕩。

“我們的房子住了好幾代人了,很結實的,一家人老小都住在這裡,冬暖夏涼,很舒服的。”符那慶說。他從小就跟長輩學習船形屋修繕技藝。

在白查新村,符春英阿公正忙着手上的藤編活兒。“我們黎族的姑娘嫁人時沒有這種籮筐都進不了男方的家門。平時我們幹農活的時候也拿籮筐背東西,非常實用。”符春英以藤編手藝爲生,小籮筐一個100元,大籮筐250元,養活了大大小小的一家人。

符春英還是黎族船形屋營造技藝的市級傳承人,一心想把這門技藝和藤編手藝一起,世代相傳下去。

雨勢漸小,撐傘漫步於白查村,泥土的芬芳撲面而來。遠山雲霧繚繞,古村原生態的面貌盡顯眼前。

“芳暾林染映金船竹舍茅屋賦畫傳。蕉雨吟溪羣鯉饜,雲岑橫谷百禽喧……”作家胡天曙筆下的白查村仿如昨日重現,如今空心的白查村只剩低矮的茅草屋,斑駁的牆體,以及地上殘留的瓦缸碎片。

隨着遊客的相繼離開,白查村又恢復了寧靜。然而現代都市的快節奏生活讓人迷失自我,白查村的古樸、自然,卻又成爲人們放空心靈、尋找自我的靜謐之地。(見習記者 劉婧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