製作、傳播、教學……“AI換臉”背後藏着的“生意”

如今，“AI(人工智能)換臉”圖片和視頻成爲熱門現象。娛樂之餘，讓人真假莫辨，風險與困擾也不少。記者調查發現，屢被曝光的“AI換臉”背後，從傳播到製作再到後端環節，幾乎都藏着生意。當前，包括網絡平臺、通信公司在內，已有一些技術和措施識別“換臉”，但也面臨着“矛與盾”的考驗。

傳播

“換臉”名人短視頻流傳甚廣

“AI換臉”視頻碰瓷他人尤其是名人，屢屢引發關注。前段時間，“張文宏醫生帶貨蛋白棒”讓不少人信以爲真，引得當事人出面闢謠和譴責。記者調查發現，眼下依舊有一些“換臉”名人的視頻流傳。

“咽炎看着多簡單啊，能治嗎？”“高血壓能治嗎？”一個封面爲“白巖鬆談健康 《驚人的超慢跑》”的短視頻，用知名主持人白巖鬆的圖片、聲音配以文字解說。短短几秒鐘的人臉視頻，畫面一閃而過，很難分辨真假。緊接着，一位AI配音的女解說順着“白巖鬆”的話，表示“跑步中的超慢跑，更是適合中老年人……”這條視頻由一位跑步博主發出，獲得數十次轉發和點贊。

一則推薦書籍的短視頻，出鏡的“李玲”教授面部表情和脣語，同樣被“AI換臉”。事實上，這名教授在今年9月就發表聲明稱，自己已經報警，“網上大量假冒本人推銷醫藥書籍和治療手段的虛假視頻，大多是人工智能AI合成……”儘管當事人聲明已報警，但平臺上這則“換臉”視頻依舊存在。記者注意到，發佈這則短視頻的博主，總共發佈了20條原創內容，最多的一條短視頻點贊爲7000多次。

此前，“AI換臉”還曾冒充雷軍、靳東等人士。類似“AI換臉”視頻之所以存在且能較快較廣地傳播，不同領域的博主賬號和相關平臺是重要因素。

製作

生成一條視頻只需幾十元

“AI換臉”的圖片或視頻在各平臺傳播，起源又是哪裡呢？調查發現，如今“換臉”這項業務產業成熟，既有相關軟件售賣，也有現成製作服務提供商。而製作合成一張臉或一段視頻，價格低至幾元幾十元。

在網絡搜索“AI換臉軟件”，很快就彈出不同開發版本的軟件平臺。一家“一站式AI創作平臺”，可提供的服務包括圖片換臉、視頻換臉、多人換臉。以圖片換臉爲例，上傳模板圖、人臉圖，選擇清晰度等指標，就可“一鍵”換臉。而視頻換臉，除了可選擇清晰度，還有“人臉增強”功能。視頻換臉的套餐體驗價爲59元，最多可生成25個視頻。軟件頁面下方，則用小字提醒，“僅供娛樂學習，嚴禁上傳非法照片和用於非法用途。”

在線使用“換臉”軟件之外，還有售價更便宜的軟件包出售。記者輾轉聯繫上一位賣家，其出售的換臉軟件，通過網盤發貨，可在手機和電腦端安裝使用，“視頻和照片皆可替換，滿足各類換臉需求，並且完全免費。”價格只要1元錢，“就賺個信息差”。記者購買發現，網盤中包含了適用不同系統電腦的換臉軟件、注意事項，以及具體使用教程等資料。

如果不想耗神費力製作，也可以在電商平臺花錢請人制作“換臉”成品。爲了躲避電商平臺關鍵詞識別，一位賣家打出“AI換lian”的廣告，宣稱(質量)遠超市面上99%替換效果，“小本生意，做好不退，其他懂的都懂。”至於價格，單張“換臉”圖片爲5元，幾分鐘就可以完成。一段5秒內“換臉”視頻爲9.9元，10秒內“換臉”視頻爲19.9元，1分鐘“換臉”視頻則爲80元。相比“換臉”圖片，視頻生成時間久一點，一般數小時內也能完成。

生意

引流賣書帶貨甚至搞詐騙

“AI換臉”的圖片和視頻爲什麼屢屢出現？調查發現，相關軟件資源門檻低、易獲取是一個原因，但背後的生意“算盤”，也是重要原因。

如前所述，“白巖鬆”帶貨的AI合成短視頻左下角，就掛着“《驚人的超慢跑》6本套裝”商品鏈接。點擊後發現，這套書還打出了“央視推薦”字樣，商品評價達到7200多條。“我要讓普通老百姓，也要看到這本書。不過庫存不多了，大家抓緊下單這本書。”李玲教授的“換臉”視頻下方，同樣掛着圖書商品鏈接。頁面顯示，這套書已售出近1100本。

推廣商品賣貨之外，另一種手段，則是通過打着“科普”“教程”“教學”AI換臉的名義，來引流用戶到私域開課賺錢。在一些平臺，能搜索到大量諸如“高精度AI換臉，全網最詳細教程”“AI換臉最新版餵飯級使用教程”的視頻資料。記者注意到，有的博主本身就在開展AI教學培訓業務，且留下了合作聯繫方式。

某短視頻平臺相關負責人介紹，平臺劃定的AI創作“禁區”中，就包括生成精英人士、虛假人設，利用多種手段低質吸粉甚至引流到站外以賣課、入羣等方式獲利。

生意算盤之外，“AI換臉”的圖片或視頻，也滋生出諸如詐騙等違法犯罪風險。前不久，豐臺方莊街道某社區就成功攔截了一起涉及AI換臉技術的詐騙案件。當時，詐騙分子通過精巧的手段，假冒馬雲的身份，試圖誘導一位老人購買保健品。最終，在社區工作者與民警的及時干預下，犯罪行爲被識破。但在山東淄博，一名82歲的老人近期則被“AI外孫”騙走了32.6萬元。

提醒

技術“打補丁” 防範多警惕

如今有的品牌手機自帶了“AI換臉”識別功能，也有互聯網平臺強化識別手段和處罰措施。可爲何“換臉”還是層出不窮，“換臉”騙局能被技術有效攔截嗎？

“‘AI換臉’的技術日益成熟，獲取使用的門檻低。我們曾專門做過AI換臉實驗，不論圖片還是視頻，非常容易實現且很逼真。”網絡安全研究專家、北京漢華飛天信安科技有限公司總經理彭根介紹，這主要是因爲各類“換臉”軟件或程序是開源性質，“幾乎誰都可以用，相當於裝個軟件。”

對於“AI換臉”帶來的風險，彭根認爲既有個人隱私泄露、被造謠的情形，也有詐騙、敲詐犯罪等風險。對於普通人來說，識別“AI換臉”難度很大，但可以仔細觀察畫面邊緣的覆蓋、貼合和畫質，是否有所謂“算法跳動”。如果懷疑遭遇“換臉”聊天騙局，則可要求對方進行較大幅度的低頭、扭頭等動作，以及用“對暗號”等手段，觀察識別。不輕信不轉賬，如果發現被“換臉”詐騙，要第一時間報警。

北京日報客戶端|記者 李松林 美編 宋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