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國珍》愛是免費的 感激是關鍵

朱國珍》愛是免費的，感激是關鍵。（圖／愛傳媒）

【愛傳媒朱國珍專欄】我有好幾天無法寫作，腦海裡不斷思索的是「分離教育」。詩歌或小說裡出現的「分離」經常被大文豪聖化成爲高尚的美，比方說莎士比亞十四行詩第73首〈在那時節你將見我〉的最後六行：

你見我如火燄閃耀

青春燒成灰燼

臨終牀頭奄奄一息

油盡燈枯。

你若明白，愛意就會加濃

在你離去前好好真心去愛。

尤其最後兩句，近期讀來更是感慨萬千。生離死別是人生必然經歷的過程，莊子喪妻之後鼓盆而歌，與天地精神獨往來的境界太高明深奧。南宋文天祥從容就義前慷慨陳詞：「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後，庶幾無愧！」具體實踐其在〈正氣歌〉的典型在夙昔！古典鉅著《紅樓夢》裡的〈葬花吟〉美到芳菲明媚卻也具有警世作用。這些經典都在指引着我們看透人情世故，只是真正遇上了，仍然是內心千迴百轉，難以言喻。

文謅謅說了一堆，其實只想表達我非常思念愛貓東坡的心情。因爲她生病住院了，使得我們相依爲命的家，變得好空洞，好冷清。每次我突然擡起頭，或是不經意瞧向角落，或是在任何地方轉身，都以爲東坡的身影就在那裡。

東坡最喜歡在我寫作時跳上書桌，輕巧地用小腳掌環繞鍵盤和筆電一圈，彷彿爲我啓動開工典禮似的，接着在電腦旁蜷窩陪我打字。她會在我清晨一邊喝咖啡一邊讀〈聖畢哲祈禱文〉與〈玫瑰經〉時，跳上餐桌共讀。她會在我休息看電視的時候坐在旁邊和我一起盯着電視螢幕直到就寢。她也會在該睡覺的時候對我喵喵叫，提醒我時間很晚了，該進房間補眠。她最神奇的地方就是爲了吃肉醬，聽得懂英文和我跟小壯丁的私房話。

我們一家三口彼此陪伴，直到兩年前小壯丁去住校，剩下我與東坡守護這個家。現在東坡住院好幾天了，留下必須堅強的我。

同樣是分離，小壯丁因爲念大學必須住校而離開我，我不但沒有惆悵反而非常爲他高興，因爲這是他學習獨立的開始，也是充滿希望的成長之路，值得慶祝與鼓勵。但是東坡住院，掙扎在腎功能指數的危險數據之間，依賴完善醫療希望她恢復健康，卻在持續住院觀察的磨耗中讓我無法掩飾絕望的心情。也因此，連續好幾天，我的心不是平靜的湖面，更難以文字爬梳整理思緒。

「愛情」這件事情太奧妙，東坡在家的時候我經常嘲笑她「阿格麗」（ugly），也跟她說：「如果妳走丟了我可能認不出妳。」但是這次她住院，在一羣貓狗的叫聲之中，我仍然一耳就分辨出她的聲音。她在醫院看到我，立刻吃飯喝水振作精神。我和她對望時，她的每個訊息都在告訴我想回家。

教宗方濟各曾說：「你可以說愛是一種感覺，又或者是一系列電脈衝或類似把磁場聚集在一起的東西。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感激是關鍵』。愛是免費的，否則這就不是愛。」

我感激東坡陪伴我和小壯丁的時光，但是過去六年只是前奏曲，屬於我們的樂章還在暖身。東坡快點回家團員，讓三人合唱聖詠持續，讓信念、希望與愛綿延不絕。

作者爲大學講師、作家、廣播主持人，曾創下連兩年獲林榮三文學獎雙首獎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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