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人看大陸》國族莫高(下)

蔣孝琬,我不知你是何居心,是貪圖那些賞金,還是爲了彰顯自己的能耐,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我要告訴你,你的惡行惡狀已經被鐫刻在莫高景區中,文物館的一隅,但凡遊人走過跟前都會唾棄你一次,直至千百年以後!

文物保護意識擡頭

莫高窟的浩劫還沒完,而後更經歷俄羅斯人在窟中野蠻的粗鄙,生火做飯煤灰薰壁倒還罷了,甚至拿木棒沾染黑炭在聖潔的神佛臉上亂塗亂畫。莫說洋人的荼毒,甚至連當時的清政府,也拿莫高窟當作一處關押人犯的囚牢所在,悲哀的無以言狀。

莫高啊莫高經過多方的蹂躪,妳始終屹立不搖,是不是千百年的歲月,修築人與供養人將他們的信仰,灌注在妳身上,化作一顆勇敢的不屈之心呢﹖

在莫高窟的傳承中,也不乏意志忠貞、堅忍不移之人。西元1938年冬,李丁隴任隊長組織了「赴敦煌探險隊」,沿着唐代玄奘西行取經的路線前行,行至嘉峪關時,惡劣天候、兇險環境,絕大多數人選擇退出,他只說了一句「死,也要死在去敦煌的路上」,與不退縮的勇士們,繼續負重前行。

上世紀30年代,一個車馬都慢、路阻且長的年代,還是有堅定不移的勇士,因爲國族情懷,選擇了敦煌的信仰。

近年文物保護意識擡頭,莫高窟爲了將文化遺產更好的保留予後代,開展了遊人載量限流措施以及數字莫高分流行動

限流措施規定每天參訪莫高窟的遊人,最多不超過一萬八千人。若你曾在炎炎夏日隨團進入洞窟觀看,你會感受到人羣走入佛洞之內隨即帶進的溫度,那是一種多人彙集、遠超人體常溫的熾熱,那一道道灼焰使得壁畫,以出乎尋常的加速度剝落殆盡。

千年莫高夢幻佛宮

分流行動則是建立數字影院,明文規定進入莫高窟的遊客,都需觀影《千年莫高》及《夢幻佛宮》兩部短電影,前者講述莫高窟的歷史,後者用互聯網的模擬技術,以環繞式熒幕,帶領遊人前往佛國一覽。

兩部電影觀賞完畢約莫需四十分鐘,遊人有系統的瞭解佛洞的歷史成因以及藝術精隨,這會使的遊人滯留於窟中的時間大爲減少,有效的保護窟中的壁畫與塑像

兩項措施已經行之有年,我由衷的希冀,在聲光科技發達的當今,遊人到訪莫高窟,在觀影之餘,也要知道這一觀影因素,是爲了更好的將莫高遺產留予我們的下一代。

佛洞外風吹黃沙

遊覽完既定的洞窟,大批遊人都會站在景區出口的道士塔,回味方纔經歷過的一場佛國穿越、衆神傍身之旅,也緬懷文物流失、遺蹟毀壞的傷感。但心頭還是爲中華民族自豪的,窟外的風,吹進佛洞產生的囈語呢喃;景區大門,幾座佛塔共鳴的梵音陣陣;沙漠深處,駱駝胸前鈴鐺的叮噹輕響;如織遊人,交錯討論的笑語歡聲,都交錯成爲莫高窟一道美麗的聲線,也低吟淺唱這一萬世不衰的無上榮耀。

世事其實很無厘頭,莫高遺產多是佛教瑰寶,但是發現者以及守護者,卻是一個不識其中藝術價值的野道士,你說這是機緣巧合,或是宗教的百態相融,我卻認爲是上天給予中華民族的不自重,一個最爲嚴厲的懲罰。

在上世紀的莫高風雲中,有着衆多角色與各自揹負的歷史成因,藏經洞的發現者王圓籙,爲了籌措洞窟修繕費用,轉手倒賣洞中經書;英國的斯坦因,爲了完善東亞史的研究,從王道士手上坑騙走最爲珍貴的經卷;美國的蘭登教授,爲了史丹佛的科研,拿着化學試劑來竊取洞中壁畫;野蠻的俄羅斯人,在洞中燒火做飯;無知的清廷官吏,在洞中關押囚徒等。這一幕幕的鬧劇,是如此的可笑,佛洞外的風吹黃沙響,聽來也似諷刺口吻竊竊嘲笑。

吾國學術傷心

遊人首次造訪莫高窟,被如夢似幻也精美絕倫的環繞壁畫逮住了眼球,給神態各異卻生動異常的泥塑佛像震懾得無以復加,眼前的視覺衝擊過於驚豔,便擁着導遊多講關於雕像壁畫的故事,而疏於瞭解1900年發現藏經洞後,那一段掠奪之史,那一段學術之殘殤與民族之瘡疤

陳寅恪先生曾悲痛的說,「敦煌者,吾國學術之傷心史也。其發見之佳品,不流入於異國,即秘藏於私家。茲國有之八千餘軸,蓋當時唾棄之剩餘,精華已去,糟粕空存,則此殘篇故紙,未必實有繫於學術之輕重者在。」

其中的第一句話被雋刻在莫高窟文物館的石碑上,石碑置於庭院之中,爲的是提醒來到敦煌的遊客,莫忘我們先祖的遺留,至今還有多於大半流落海外,將來你可能在大英博物館的某個角落望見莫高壁畫,你可能在史丹佛大學的藏品裡看到敦煌文物,縱然身在異國他鄉,但你莫忘,那一縷縷文物、那一幅幅壁畫、那一座座塑像都是出自我們中華民族,切記!切記!

說來略爲諷刺,我們的許多文物與遺蹟,都是先發揚到國際,輾轉傳回方知其傳承或重要。

敦煌的名聲在王道士發現藏經洞後,遠播歐美、享譽世界。1960年日本作家井上靖,爲這一塊千佛庇佑的土地,創作了一本同名小說《敦煌》,而後1988年,日本導演佐籐純彌以《敦煌》爲劇本,將其搬上大螢屏。悲涼的是我們到現在都還沒有,以中文爲第一語言,創作出貼近庶民的文學作品或是影視劇作,無怪乎曾經有日本學者大言不慚的說道,「敦煌在中國,敦煌學在日本。」

全人類遺址

不過萬幸的是,近年來此類的情況大加改善,第一部以《敦煌》爲主題的同名紀錄片,2010年在電視與民衆相見。加之在敦煌研究院的學者們一次次的遠赴國外,用屈辱的交易,購回文物的實拍底片,用卑微的筆記,換回文物的一手資料,完善了一套自己的科學學科,終於在近年召開絲路國際博覽會時,日本學者自卑道:「以前我們都錯了,錯的離譜,敦煌在中國,敦煌學也在中國。」

是的,那一片黃沙金光演繹而出的藝術瑰寶,是全人類的遺址。可以與世人共享,但那更是我們中華民族先祖傳承的驕傲。

到過一次莫高窟,方覺此生無悔入華夏!(本文爲長城【西段】文化之旅──第十一期兩岸大學生文化體驗營心得文章)

(謝建鋐/臺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