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年前,魯迅把今年的9道高考作文題全寫了

1921年12月4日,魯迅開始在《晨報副刊上連載《阿Q正傳》。那年1月他就寫過《故鄉》。

《故鄉》太含蓄優雅了,從1840年算起,中國已經持續焦慮了80年,那條希望之路好像並不是走得人多了,就自然能走出來的——總得有人站出來去指那個方向

當然也是多年之後回頭看,我們才意識到1921年的中國(天津卷:紀念日上海卷時間的沉澱)在指路問題上完成“正反合”:7月的建黨是“正題”,12月的《阿Q正傳》是“反題”,而“合題”的關鍵詞,是站起來。

一部《阿Q正傳》,是一部關於“侮辱”的小說,更本質的,是一部關於“御辱”的小說,而一部中國近代思想史毋寧說是討論“御辱方法論”的歷史

在魯迅看來,“家奴”和“洋奴”是沒有分別的,所以師夷、體用或者洋務都沒有切中要害,魯迅要讓中國人先站起來說話。

這是一個民族覺醒的先決條件。(北京卷2:成熟的模樣

這個問題之前不是沒有人想過,比如在康有爲和梁啓超看來,解放中國女性的“三寸金蓮”,也就解放了整個中國的生產力

然後魯迅就默默的寫了祥林嫂:祥林嫂“手腳都壯大”,可是大腳的祥林嫂還是凍死了。

同樣是爲了實現理想,魯迅與康梁倒未必有什麼本質的不同,但顯然魯迅把這個問題又往前推了一步。(全國乙卷:追求理想的路徑

後人都知道魯迅是棄醫從文的,所以你難說魯迅是生不逢時還是生逢其時。(北京卷1:論生逢其時)甚至即便是“從文”,“從”到要寫小說的程度,魯迅幾乎是冒了顏面掃地風險

那是一個小說和小說家都完全不入流的年代。讓魯迅這樣的大先生放下身段寫小說,理由只有一個:他真的要啓蒙,而白話小說只不過是一個在當時最合適的手段

如果說“啓蒙”在那個年代是“可爲”,那麼“白話小說”就是魯迅的“有爲”。(全國甲卷:可爲與有爲)

魯迅開始創作《阿Q正傳》那年正好40歲,再往前推20年,也就是魯迅離家前往南京礦路學堂那年,他留了一首詩。據說這是魯迅現存最早的詩:

從來一別又經年,萬里長風客船。我有一言應記取,文章得失不由天。(浙江卷:得與失)

魯迅在20歲的年紀,面對飄搖不可知的未來,在“立言”這件事上卻異常篤定,這種篤定,是他20年後創作《阿Q正傳》的根底,這種篤定,貫穿了他的一生。

因爲不計得失,魯迅的仗義執言才成了手術刀。比如他在《阿Q正傳》裡毫不客氣指出:“凡是愚弱的國民,即使體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壯,也只能做毫無意義的示衆材料和看客……所以我們的第一要著,是在改變他們的精神。”

這乍看起來與毛澤東1917年在《體育研究》上的論述方向稍有出入,但事實上,這又是兩則足以作爲互文的材料:有了“站起來”這個前提,纔有“生而弱者不必自悲”、“吾生而弱乎”的發問。(新高考全國卷Ⅰ:體育之效用

然而在魯迅的筆下,阿Q到最後也沒能站起來。“阿Q要畫圓圈了,那手捏着筆卻只是抖。”阿Q是用了平生力氣畫圓圈,他爲了怕人笑話,一定要畫得足夠圓。

魯迅終其一生也不肯在民族命運訴狀上畫圓圈,即便他知道自己等不到民族復興的那天。而這,甚至再一次爲魯迅的“不計得失”做了註腳。

100年前的魯迅,在中國這個大描紅本上,用力的勾勒出了“人”字的模樣。那是一個大寫的“人”字。(新高考全國卷Ⅱ:描紅的寓意

100年後,“人”字的鏤空已經被填滿,不偏不倚,不疾不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