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大選檢討之2－－「92共識」纔是民進黨的生死門
我不想再進入沒有意義的「文字障」，去討論1992年到底有沒有「共識」。這些議題我太熟，我只是不想浪費時間。
這場選舉，確實有「92共識」公投的味道。因爲深陷「92共識」泥淖裡，民進黨在這場關鍵選戰裡，失去的，遠比80萬票要多得多。我預祝民進黨早日從「92共識」裡脫困，雖然，這非常困難。而且，風險很高。
「成功」有99個父親，「失敗」是孤兒。其實，不完全是。人性未必如此悲涼。對失敗者不多談論，多數是善意。重點是失敗者如何面對自己。稍後再談「92共識」，除了兩岸政策，我想先談一下「蔡英文爲什麼敗」。蔡英文的小敗，就是民進黨的大敗。這一敗，連2016都先輸一半了。如果到現在還沒想清楚2016選戰主軸，民進黨持續在野，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蔡英文的挫敗原因，太細瑣的、太技術的，不講了。我只談兩個我自始自終都在談的事。
第一、太低估了2008年敗選的傷害。2008馬英九拿了765萬票，國會拿走3/4。這對任何一個政黨都是致命的、結構性的破壞。民進黨以爲阿扁走了，就沒事了。民進黨以爲蔡英文來了，就沒事了。民進黨至今不敢面對，那八年，民進黨的核心問題是「執政失敗」。各項指標，不管自己跟自己比，或是拿自己跟別的國家比，那八年，臺灣重傷。這傷害，哪裡只是「跟扁切割」就可以。面對政治，我看數據。馬英九各項數據，不是好，是相當好，都得戴上無能的帽子，民進黨竟然能不斷吃「政治壯陽藥」，催眠自己真的很行。
因爲太急着想從失去政權的痛苦中走出來，民進黨完全不肯面對自己的傷勢。這就好比一名受傷的投手，如果不肯面對緩慢但安全的復健過程，只是急着要上球贏球，結果一定是更大的傷害。蔡英文，太急着想贏。太急着用一連串「補選」規模的小贏，來證明自己行。證明民進黨沒事。我一直告訴民進黨的朋友，這種心態，會註定民進黨「積小勝爲大敗」。一連串沾沾自喜的小勝之後，是讓你啞口無言的大挫敗。這個挫敗，終究來了。
第二、蔡英文太高估了自己。這有個人性格因素，也有政黨文化問題。蔡英文的新鮮感是夠的。「非典型民進黨」的氣質和語言質素，都是她的優勢。傳統民進黨天王政客根本沒辦法跟她爭寵。但蔡英文在挑選副手時，出了大問題。在處理不分區名單時，出了更大問題。這比她面對「扁案」、「宇昌案」時的曖昧閃躲，更傷。「空心菜」式的言論，是外傷。但用人不當、識人不明，就是內傷了。在一連串「補選」勝利之後，民進黨開始了「小英神話」的創作歷程。蔡英文如果政治sense夠好，應該看得出來，「小英神話」不只是個「選戰操作」，更是民進黨內各派系的「內戰操作」。內鬥，蔡英文贏了。但這樣一份派系妥協的不分區名單，天王並立的選戰架構，註定讓她失去和社會對話的溫暖空間。
我是藍軍。但是，我一點都不在意過去三年許多次的補選失利。在一些小戰鬥的勝敗情緒上糾纏太久，只會證明自己目光如豆。回想這三年，重大選舉，縣市長，藍軍輸了嗎？五都市長，藍軍輸了嗎？即使藍軍都不太動，投票率低，藍軍照樣贏，照樣穩住大局，這都已經預告這場二合一大選，沒有意外，藍軍一定贏。三年下來，臺灣的政治盤面有改變嗎？沒有。
回頭檢視「92共識」。無法處理「92共識」，是民進黨的命，但也是蔡英文的命。蔡英文是陸委會主委出身，兩國論的起草人。要處理「92共識」，蔡英文絕對比民進黨任何人都在行。但蔡英文也沒辦法處理。整個民進黨，包括蔡英文，一心只想繞過「92共識」去打贏這場選戰，但如果繞不過去怎麼辦？何況，「92共識」自始自終就是選戰主軸，更是馬英九過去三年半的施政主軸，挑戰的在野黨怎麼可能繞得過去？怎麼可以繞過去？
經過這次選舉，情況更糟了。蔡英文在這場選舉中最大的失敗，不是否定「92共識」，而是爲了摧毀「92共識」，也企圖全面摧毀支持「92共識」的所有力量。這就進入了「不是同志，就是敵人」的少數邏輯。這根本不是在野黨打選戰該有的態度。爲了反制企業界零星表態支持「92共識」，蔡英文不惜把「貧富矛盾」，簡單轉化成「勞資矛盾」，而當企業界全面情緒反彈，前所未有的「政商衝突」就此出現。迫使每一個出來表態支持「92共識」的企業家，也附帶表態支持了馬英九，更清楚表態了反對蔡英文，反對民進黨。爲了選舉，政黨「反商」，偶有所聞，但爲了選舉，企業「反政」，這就是奇聞了。怎麼會有一個在野黨把選舉選成這樣？
這種情緒，一旦形成，三、五年是消不掉的。我爲什麼說民進黨輸掉的，比80萬票多得多，原因就在這裡。更麻煩的是，這種選法，把企業界的模糊空間都打掉了，把國際強權的模糊空間也打掉了，大家都被迫，被民進黨所迫，出來明確支持「92共識」，這使得「92共識」意外得到了國內和國際的「雙重認證」。「92共識」本來是兩岸關係裡的「創造性的模糊」，大家各自表述。但因爲蔡英文「破壞性的清楚」，讓大家有了一致性的立場。現在，選完了，一種氣氛大概是確定了：地球上，除了民進黨，大家都接受了「92共識」。「92共識」已經成了民進黨的生死門。這樣說也許太誇張，重點是：民進黨怎麼辦？這是蔡英文敗選後留下的爛攤子。
我判斷，民進黨沒路了。準備接受「92共識」了。民進黨準備把馬英九嘴裡「一中各表的『92共識』」拿來念了。雖然很痛苦，但這終究是民進黨必須自己去做，去面對的「政治社會化」工程。逃不掉的。也是自找的。
簡單講，1949以來，很長很長時間，在臺灣，要反共、反中才有政權。但2008之後，要「反共不反中」纔有政權。民進黨要找回政權嗎？我的解藥就是這五個字：「反共不反中」。臺灣的「道路、真理、生命」都在裡頭。在選戰挫敗的黑暗裡，我祝福民進黨早日看到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