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拋棄在森林的機械"蜈蚣" 妹子獨闖火車墓穴玩露營

本文由本站旅遊「極客鮮瘋隊」欄目發佈,態度玩家聚集發聲地,給你一萬種野法微信公號ID:jikexianfengdui)

#一萬種野法# No.67「火車墓穴

作者/然潘

1839年,一羣瘋狂的科學家逃進北美洲,在一處密林中造出八十幾條巨大的機械蜈蚣,併發誓不向外人提起。在最後一位科學家去世後,這些彷彿是爲世界末日準備的出逃方案,便靜靜地沉睡在森林中,從未被人發覺。

那一年,蒸汽時代徐徐拉開序幕

石油時代和電氣時代尚未到來。

夏天重返墓地

時間快進到21世紀,在北美住到第七年的我,對大城市已隱隱有些厭煩——每個人都一樣的聰明,幽默,熱情,善解人意,不管你是抖機靈還是賣糊塗,對方都會適時地爆發出一陣精確控制時間和音量的大笑。

所有人事物都如過度膨脹的肥皂泡,輕飄飄地浮在半空中。沒有一點質感

於是在夏末秋初,撿了一條貫穿美國中部大農村的州際75號公路,從密歇根一路南下。沒做計劃也沒目的地,只知道自己非常渴望逃離這所有漂浮的一切。

由於缺少同伴及時間緊張,我每天從日出開車至日落,在夜幕降臨之前,找個看上去最偏遠聽起來最陌生的小鎮,落腳休息。

這些不知名的小鎮往往只有一條主街,三五家咖啡店,數個酒吧,一座加油站,和連着加油站的便利店

沒有超市,沒有麥當勞,沒有時裝店,也沒有亞洲人。

走到哪裡都會被行注目禮。吃飯時無論是坐在吧檯,還是單人卡座,都會有人過來搭訕。所有人都overweight,所有人都在喝酒,所有人都帶着濃重的口音,所有人都對黑頭髮黑眼睛好奇。

小旅館用的還是最老式空調,開起來轟隆轟隆地像在跑火車。沒有自助洗衣機烘乾機,下樓去問老闆娘,老闆娘不由分說奪過你的髒衣服,大大咧咧地捧着你的內褲,和她一歲小兒子剛吐完奶的圍兜,一起丟進開起來比空調還響的洗衣機裡。

很難相信這是在科技最發達的美國。

感覺像是被拋回了上世紀。

所以當我在森林裡跋涉兩個小時,看到成羣結隊趴在峽谷中,彎彎曲曲的,鏽蝕的,靜止的,死氣沉沉的,八十多輛機械蜈蚣時,一點兒沒覺得奇怪。

好像這纔是小鎮的應有常態。

斑駁的痕跡

在森林中綿延了幾公里,這些擁擠而巨大到略微有些失真的人類造物,和周圍參天蔽日密不透風的樹木全然不搭。

更不用提兩旁早就長進車裡的灌木,以及八千隻和我臉一樣大的蜘蛛

感覺下個瞬間應該從旁跳出幾隻鹿或者一隻狐狸。

與此同時,我正揹着帳篷,想找出一塊乾燥的沒有碎玻璃的地方紮營

到底爲什麼這些曾在馬薩諸塞田納西、伊利諾伊、印第安納州服役的火車,會不遠千里被運到南方這個不知名的小鎮,又爲什麼被扔在森林裡風吹日曬雨淋,沒有人知道。

鎮上的人只告訴我,這座森林的管理員是個暴脾氣的老頭子,愛喝酒,有獵槍。常常叫囂着如果被他發現有人不經允許進入這片森林,一定要“給對方點厲害瞧瞧”。

——當時的我並不知道,一年以後的聖誕節自己會重回這個小鎮,並遭遇管理員大叔。而他一點也沒有傳聞中的可怕。

然而彼時彼刻,爲了儘量減少從森林入口處經過的次數,我別無選擇地只能在森林深處露營。

世界盡頭的冷酷仙境

露營前曾設想過一萬種的不舒適,到真正實施起來才覺得統統是紙上談兵。沒有明火,蜘蛛大到能撕開我的小腿,前半夜熱後半夜冷,到處都是潮的,最關鍵的是,沒有手機充電線。

看着還剩20%電量,信號時斷時續的iPhone,那一刻真的覺得自己要被世界拋棄了。

不是想象中無盡的荒涼。

因爲森林的夜晚反而比白天更熱鬧。

如果把耳朵貼在地面上,你能聽到近處小蟲子爬來爬去的聲音,稍遠一些峽谷中溪流的聲音,再遠一點長蹄子動物噠噠走來走去的聲音,地面上灌木舒展的聲音,地面以上幾十米高空樹葉被風刷過如潮水一樣的聲音。

而旁邊是幾十輛廢棄的人類造物。

時間進度條好像被拖到了幾千年後—— 一個人類已經消失的未來。

大自然重新佔領地球。所有的高速上都跑着動物,所有的高樓大廈上都覆蓋着爬藤植物。

第二年聖誕,由於心情糟糕,我再次南下。時隔一年多,小鎮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大部分酒吧旅店都在歇業期。

揹着帳篷乾糧還沒進森林已經被盯上,而後知後覺的我直到打開揹包準備紮營時,才被猛然出現的管理員嚇了一跳。

—— 這大概屬於國外探險中最危險的一種情況:

非法闖入一個禁止入內的廢棄建築物,偏偏在裡面被人撞個正着,這個人要麼是常居於此的流浪漢,要麼是責任心很強會打電話報警說看有可疑人物的公民甲,或者本來就是這個建築物的管理員。

謝天謝地這個管理員對一個黑頭髮黑眼睛的亞洲面孔也有千般萬般的好奇心。

一個潮溼有霧的聖誕清晨

聖誕節

聖誕節現場

所以在被允許使用明火,又被賞賜了多餘的醃肉豆子湯以後,我再一次在這個奇奇怪怪的森林裡睡着了。

次日清晨醒來,帳篷外面潮溼有霧,說不清是陰天還是太陽尚未升起,所有東西被抹上一層淺黛色。我穿過機車打算去峽谷另一側取溪水洗臉,機車的鐵皮涼冰冰,霧氣凝成水順着車面凹槽往下流,頭一晚掉下的落葉被打溼成深棕色,慢慢和泥土混爲一團。

擡頭,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雨。

—— Almost as if the apocalypse has happened but no one kno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