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騰的岩石,隱秘的貴酒

2021年,白酒行業表現最搶眼的既不是貴州茅臺(600519.sh)上演絕地反擊,股價從前期低點1866元重回2200元;也不是郎酒國臺這些茅臺鎮本地大型酒廠預備上市;而是早年成名的妖股ST岩石(600696.sh),憑藉白酒概念走出了瘋狂的升浪

自去年十月最低點7.58元/股以來,ST岩石的漲幅已超過300%,最高達到39.5元/股。總市值漲幅超過了60億元。作爲ST岩石的實控人,韓宏偉及其旗下五牛基金,海銀財富在這波操作中獲利頗多。

市場場情緒看似已經沸騰,ST岩石的想象空間在哪裡?

沸騰的ST岩石

早前,ST岩石的股價隨着白酒概念的炒作起起落落,直到2020年底大股東宣佈贈與上市公司一份“厚禮”——貴州高醬酒業有限公司(下稱“高醬酒業”)。ST岩石的股價開始正式起飛。

然而,與“10萬噸醬酒產業園”、“5萬噸產能”這些具體數字形成對照,ST岩石對高醬酒業的信息披露少得可憐。

高醬酒業基酒年產能是多少?基酒和成品酒的出廠價格是多少?其生產的醬酒品質在哪一個檔次?是串酒、翻沙、碎沙還是坤沙酒?其每年採購多少高粱、小麥?採購的是遵義本地小紅粱還是外地大紅粱?制麴生產的是大麴還是小曲?是否有外購基酒?外購基酒的數量是多少?目前老酒庫存是多少?勾調技術人員有多少?有無相關從業經歷?這些能幫助投資人瞭解一家酒廠的關鍵性信息,ST岩石均沒有披露。

將酒廠贈與上市公司,而不是賣給上市公司,大大降低了交易所及證監對高醬酒業本身生產能力與產品品質的關注。然而,按照大股東的設想,高醬酒業將成爲未來數年中ST岩石“收入、利潤佔比最高的業務”。於是乎,一份“看上去很值錢的核心資產”點燃了二級市場的情緒,大股東看似吃了小虧,實則賺得盆滿鉢滿。

綜合ST岩石對上交所及上海證監局問詢函的回覆,在高醬酒業裝入上市公司前,該公司的主要客戶就是大股東旗下的金花酒業,其銷售收入的90%來自金花酒業。高醬酒業裝入上市公司後,其銷售重心將逐漸轉移到上海貴酒科技有限公司(下稱“貴酒科技”)搭建的在線銷售平臺上。一位內部人士向鋒靂證實,目前高醬酒業已不對外銷售任何基酒或成品酒。

這意味着,從採購、生產到銷售的全產業鏈都集中到了ST岩石手裡,這同時也給予了大股東更多財務調節的空間。舉例來說,中喜會計師事務所出具的審計報告顯示,2020年,高醬酒業實現了1.0578億元的營業收入與2217.8萬元的營業利潤,

但是,同時,其資產負債表中的應收賬款卻增加了8988.9萬元,幾乎佔到了營業收入的85%。由於最終零售端完全掌握在ST岩石及大股東手中,這些酒是真的進入了消費流通環節?還是以庫存的形式僅僅存在於賬面上?

隱秘的經銷商

在ST岩石對高醬酒業非常有限的披露中,能看到一些奇怪的現象。

首先是最大的經銷商——上海坪蔓酒類銷售有限公司,辦公地與海銀系極爲密切。這家2019年3月才註冊成立的公司,股東是兩名自然人,但在多個招聘平臺上發佈了崗位信息,而辦公或面試地點均爲海銀財富冠名物業

在“boss直聘”上,“華南區域銷售總經理(白酒板塊)”一職對應的面試地點是上海市浦東新區海銀金融中心;“招聘專員/主管”一職對應的面試地點是上海靜安區五牛控股大廈27樓。

同時,它在招聘平臺上發佈的招聘信息,其簡介自稱“一家多元化的集團公司,公司深耕上海、面向世界,以創新型白酒業務爲核心,以產業整合爲動能,聯動上下游,打通全產業鏈,大力推動產業升級和商業模式創新,公司大力發展智能科技,爲優秀的白酒傳統工藝賦能,打造線上、線下營銷閉環,促進白酒採、產、供、存、銷全流程標準化、品質化和智能化”。這段話幾乎與上海貴酒的介紹一模一樣。

此外,招聘平臺顯示,其辦公地點位於上市中城國際大廈。這是一棟海銀財富自持的物業。2020年,圍繞該棟物業及相關的私募股權基金,投資人曾與海銀財富爆發了激烈衝突。

其次,是大股東受讓高醬酒業股權的價格。酒廠設立之初,需要巨大的資本投入,加上醬香酒本身的產品特性,決定了其當年生產的基酒無法勾調成成品酒,因此對於酒廠而言,在初期需要承受巨大的虧損與資金壓力。這一點反映到高醬酒業的審計報告中,就是2019年底,該公司錄得了-1.43億元的“未分配利潤”。高醬酒業資本實繳爲3億元人民幣,減計上述虧損後,其實際股東權益已不足1.57億元,但貴酒發展卻仍然願意以1.56億元的價格受讓該公司52%的股權。

此外,在高醬酒業股權轉讓的過程中,其原股東廣州市華思泰貿易有限公司與現股東成都興健德貿易有限公司,雖然分屬不同省份,但一家由自然人李四海100%持股,一家由自然人張學軍100%持股,而李四海和張學軍又同時是兩家公司的高管。另外,這兩家公司留給工商部門的聯繫電話中,除了歸屬地在四川成都、廣東廣州的號碼外,都有歸屬地在河南的電話。ST岩石的實控人韓宏偉,本身也是從河南起家。

畫餅背後:高管連續辭職

2018年2月,《貴州日報》介紹,貴州省政府駐上海辦事處與海銀集團舉行座談會。會上,海銀集團表態稱,“擬用5年時間在遵義投資500億元打造集現代化、智能化、酒旅一體化的10萬噸醬香型白酒產業園,推動遵義醬香型白酒產業轉型升級,推進醬香型白酒產業由高速增長階段向高質量發展。同時將併購數家遵義白酒產業,併購企業總產能將達5萬噸。自去年10月進入遵義以來,已完成1家酒企的併購,正在推進2家企業的併購工作”。

此後兩年間,除了設立名下無實際產能的“貴州金花酒業有限公司”(下稱“金花酒業”)外,海銀在貴州地區並沒有實質性的動作。

據ST岩石年報,2018年底,該公司開始試水白酒銷售業務,以228.24萬元收購了貴州貴酒雲電子商務有限公司(下稱“貴酒雲”)85%的股權;2019年,貴酒雲僅錄得517萬白酒銷售收入。2020年4月,ST岩石又將貴酒雲出售給了大股東關聯方釀酒業有限公司。

高調進軍酒業的同時,ST岩石的管理團隊中卻有多個核心崗位高管陸續離職。據公告,2021年3月10日,ST岩石兩位副總經理蔣進堂翟學“因個人原因辭去職務,並不再擔任公司任何職務”。

2020年8月28日,該公司財務總監孫瑤辭職;8月5日,陳雪梅辭去監事職務;同日,董事朱家安也提交了辭職報告。再早一些的6月4日,副總經理兼董事會秘書何婧辭去了所有職務,而此時距離上市公司公告她擔任董秘一職還不到2個月。

這一點也不符合公司即將逆襲翻身、成功摘帽的勵志劇本。

興健德與華思泰是不是韓宏偉專爲併購高醬酒業註冊的殼公司?

僞裝成經銷商的關聯方又爲高醬酒業貢獻了多少收入?

更重要的問題是:裝進上市公司的高醬酒業到底值多少錢?

ST岩石的酒故事纔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