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而立:兩種身份 一種人生

導語:地產大佬家的接班人,如何做強家族企業?面對華服美酒、名車名利,他們有着怎樣的態度?接班不易,如何找準自己的位置?本站房產“五四青年節”特別策劃,誠邀中國房地產的接班人們講述聚光燈背後不爲人知故事

文/王田歌

人如其名,扶而立終於迎來了人生的而立之年。

走過30歲的關口,許多事情開始微妙地轉變。曾經,扶而立最爲人知的身份是“合富輝煌集團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長扶偉聰之子”,而今,他更多以“廣東邦華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的身份亮相人前。

這是一個從“富二代”轉向“創二代”的故事——父子倆分別處於地產圈的不同緯度,合富輝煌偏重服務,而邦華要做純粹的開發商。扶而立並非循規蹈矩的接班人,自23歲留學歸來創辦邦華,他嘗試以一己之力在地產遊戲中創出自己的天地。八年來,他漸漸從父輩的光環裡剝離,某種程度上,這也是一個而立之年的男人對上一代成功者的自證:“父親做得到,我爲什麼不行?”

賺錢:“追求理想先要追求企業的盈利

僅從時機上來說,邦華入市頗需要勇氣。

2008年前夕,金融危機席捲全球,扶而立正在美國求學,機緣巧合參加了哈佛某個中國論壇。一年裡,他遇見了種種最優秀的人,馮小剛也好,王石也罷,他們帶來了關於中國的新消息,中國的飛速發展讓人迷醉,不論中外,每個人都在談論中國,這讓扶而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緊迫。“沒有考慮太多接不接班的事,就是覺得自己處在一個很好的年代,想趕快回國抓住機會。”

提前一年大學畢業後,扶而立回到國內,彼時,房地產行業正如烈火烹油,土地不似現在稀缺,加上父母提供的合富背景,扶而立自然而然瞄準了地產行業,年輕的扶而立覺得,“做開發商更具挑戰”,這直接成爲創辦邦華而非回家接班的原因。

由於和父親處在地產業的不同鏈條,合富經驗無法直接應用到邦華這種剛成立的小企業上,一切都需要扶而立重頭學起,但他覺得“沒事兒啊,挺值得的”。

爲什麼覺得“挺值得的”?扶而立的答案是,要做出事業,要賺錢,要讓財富增值——相比上一代地產人,年輕一代似乎不願粉飾太平,他們很少談論“情懷”、“理想”、“貢獻”這些大詞兒,卻比父輩更早釐清賺錢與責任的界限,扶而立在採訪中說的某段話,或許是新一代地產人的觀念縮影:

“做房地產,只有你賣房子那一刻才能賺到錢,之前的都是投入。理想和賺錢不衝突,我有理想,而追求理想的的前提是企業要盈利。”說這話時,他緊盯着對方的眼睛,他讚許亞當斯密在《國富論》中的論述,”企業追求利潤的過程中,服務了人羣,促進了社會的文明和進步。做成一件事是利益,成了一百個就是理想。盈利雖然是個結果,但它也有前提,一你做成了一件事,二你這件事做的不錯,三你爲此付出了很多努力,那麼你自然爲社會做出了貢獻。”

身份:“做地產處處是障礙,別把自己當個孩子”

我們的採訪在邦華環球廣場進行。扶而立的會客室裡,一整面玻璃幕牆完整收納了珠江新城的風景。坐在沙發上看着窗外,這一幕恰似一出偶像劇。在藝術化的形象裡,帥氣的“繼承者們”大多享受着這樣的辦公室,浪漫戀情和大額交易同時上演。

相比之下,現實生活平淡得多。從租用別人的簡陋辦公室到享用屬於自己的商業大廈,這一路,扶而立走了六年。

創業初期總有些好玩兒的故事。一開始,邦華只有十幾個人,凡事都需要扶而立親力親爲。邦華推出的首個樓盤位於水蔭路,他偷偷從家中搬來了許多傢俱裝飾樣板房。這些傢俱和軟裝檔次頗高,樣板房一下子增色不少,後來,扶而立才知道,其中有一幅價格不菲的油畫,那是他父親的藏品。

他忍不住笑了,“我也不知道它的價值,就這麼把它掛在樣板房裡。”他時不時爆出幾句冷幽默。創業階段缺乏相關經驗,又想開拓業務,幾乎天天都要外出應酬,“假酒都喝了好多,也不知道有沒有後遺症。”

但邦華集團董事總經理談亮濤還記得創業初期的艱難。2008年,廣州房地產市場已經相當成熟,而邦華“像個年輕人一樣傻乎乎地衝進來”,在巨頭們留下的狹窄空間裡輾轉騰挪。更多時候,“二代”身份本身就是邦華的障礙。

幾乎每一個應酬對象都比扶而立年長,“那時候我很多業內知識也不太懂,沒有多少社會資源,年紀也小,人家覺得就是個富二代,可我自己不能把自己當小孩。”

“不當小孩”的唯一辦法是像成人一樣做事,扶而立隨後表現出了合格的領導天賦,做事快準狠,這也成爲吸引談亮濤等“老江湖”加盟邦華的籌碼。

在扶而立看來,房地產最重要的是市場判斷和投資運營,好的項目要當機立斷。比方說,他曾發現一個地塊,當天瞭解地塊的交易信息,晚上就找到客戶,一談好價錢及合作條件,立馬手寫合同蓋手印,第二天直接付款,過程極快,對手往往還沒反應過來。

“膽子要大一點,不然什麼好的項目都輪不到你,一旦遇到機會,還想猶猶豫豫?沒有這種蛋糕的,要不就乾脆少吃一點。”

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言語間有狠股勁兒,“做地產項目不容易,要面對的都是障礙,容不得你猶豫,更不允許有失誤”

家庭:“父母不干涉我的商業決定”

原生家庭對一個地產二代的影響有多大?從三觀到資源再到財富,家庭支持幾乎無可替代。

扶而立的父親扶偉聰一手創辦合富輝煌,使之成爲中國最大的房地產顧問服務企業之一,扶而立並不避諱父母的支持,坦言合富的數據信息和團隊給了邦華很大的幫助。“產品定位和銷售方面我一向不太擔心,有合富的支持,風險可控。”

事實上,除了提供資源支持,扶偉聰並不過多幹預兒子的工作。扶而立回憶,從小到大家裡氛圍自由,父母尊重自己的意見。時至今日,兩代人既有行業靠近的一面,也有差異的一面。“他們不干涉我的商業決定,平時各做各的,他們商海浮沉多年,眼光獨到,人脈也廣,給我帶來很多信息和幫助。”

父子交流不似想象中嚴肅,而是大多發生在家裡的餐桌上。平日,這個家庭的相處模式和所有家庭沒什麼不同,年幼調皮時,扶而立也會捱罵;幹壞事後生怕老師叫家長到學校;爲自己的零花錢比較多而偷偷開心;父母忙時戲稱自己是“野生放養”……談起父母,他的表情明顯柔和許多。“我覺得我中和了他們的個性。”扶而立眼中的父親是“很穩重、很有魅力的合富靈魂人物”,而母親是“很有衝勁,卻又很具親和力的好人”。

但家庭帶來的影響不止於此。

房地產業傳承到第二代,財富積累的長尾效應越發顯著。不必爲錢發愁,這是地產二代的先天優勢,這意味着更低的風險、更強的資本,以及更充足的底氣。一個明顯的例證是,扶而立身上沒有太多創業者的焦慮情緒。

他多次提及“地產就是一場金錢遊戲”,大家玩法不同,他專心致志地鑽研着自己的玩法,計算好遊戲的成本和風險,穩固利潤,讓邦華即使在巨頭夾擊中也能喘過氣來。

“邦華就是一個小而精的房企,現在土地價值與過去不可同日而語,我很幸運自己搭上了開發的末班車,現在再拍天價地去開發已經不太可能了。”扶而立的選擇時,只做能力範圍內能做的,比如增加產品的業態,創造附加值,比如產品的多類型發展以貼近市場需求等。“用粵語行話來說,房地產開發就是玩磚頭,即使大企業和我做一樣的事,我們的成本和售價也可以差不多,總可以找到我們生存的空間。”

自我:“做繼承者比普通人難很多”

太多的決策和項目層層下壓,像其他“80”後一樣享受生活,是件很奢侈的事情。扶而立眼中的自己是個工作狂,24小時想着工作,做夢時也一樣,甚至一度因爲高強度思考出現了“鬼剃頭”。

這幾年,他學着去平衡生活,下班後也會看看電視劇,興趣跨度頗大,從《少帥》到《紙牌屋》他都喜歡。少年留美還給了他一手好廚藝,中西餐都有涉獵。提起吃,他的興致明顯高了不少,笑稱自己是個“專業吃貨”,每天想着吃,吃遍全世界。最近一個月內最貴的一筆消費不是名車華服,而是一頓美食。

扶而立的生活與電影電視中的二代大相徑庭。他沒有看過那部著名的韓劇《繼承者們》,但他知道現實與藝術的界限在於壓力。

現實世界更艱難、更復雜也更殘酷。邦華日漸壯大,目前,已完成或正在運作的項目已超過十個,其中包括珠江新城與琶洲的項目,這是扶而立的得意之作。八年過去,他不必再擔憂外人不信任的眼光,上百名員工都服他,因爲“八年來沒有做過任何一項錯誤決定”。保持正確聽起來輕描淡寫,背後的代價是把高壓對準自己,“這個行業責任重大,不允許丁點錯失,一着不慎,滿盤皆輸。”

“做繼承者比普通人難很多,不能失敗。”他話音一轉,“但你要問我是什麼感覺?痛並快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