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戰會論壇》中美戰略競爭,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美國大戰略怎麼了(周忠菲)

上海美國商會主席:企業在陸運營環境是美中競爭關鍵。(圖:Shutterstock)

最近中美關係發生的兩個事例爲世界高度關注。一是即將卸任的美軍印太司令部司令阿奎利諾,在他任內最後一次出席國會聽證會時,宣稱由於中國威脅的存在,一旦臺海發生衝突,美國將履行對臺灣的安全承諾。作證涉及到美國根據2023年「國防授權法」,已啓動與臺灣當局的重要軍事合作,美國陸軍特種部隊(島內稱爲綠色貝雷帽部隊)已常駐金門。對此,阿奎利諾矢口否認。

但近日有報導指出,美國國防部一位發言人宣佈,美國陸軍特種部隊已進駐金門(美國軍事新聞網站「SOFREP」)。在是否「幫助臺灣」這樣重大事件上,美軍高層居然先搪塞,前後不一致,這樣的例子在美國國會聽證會中是少見的。

二是3月15 日,美國駐華大使伯恩斯在出席美國智庫的線上研討會時表示,美中關係仍具高度的競爭性。對世界格局,美方不認同「東昇西降」的論斷,認爲這與美國在印太地區的實力地位不符。對未來 10 年內中美關係走向,他用「雙方可能成爲系統性對手,雙方應該負責任地管控分歧」這樣的外交語言進行表述。與此同時,伯恩斯又在自己的社交媒體上,指責中國人權狀況。

中方對此強烈不滿,堅決反對美國高級外交官如此公開抨擊中國,指責美方從霸權、霸道、霸凌立場出發,藉人權問題干涉中國內政。有輿論認爲,「中美關係要大變」。

爲什麼中美關係剛出現緩和,美國高層又突然出現此種舉動?

有幾個問題,可以思考:

其一,到底誰偏離了「共識」?

中美關係緩和,基礎是雙方存在共識。現中美關係爲什麼演變爲中美的「共識不共」?美國的對中美關係「共識」的定義是:「高度競爭性」、「系統性對手」,還冠之以這是「穩定的中美關係」。難以理解。中國的表述始終是:中美「和平共處」、「合作共贏」,「非零和競爭」,「反對純粹競爭關係」,希望雙方「相向而行」。到底誰偏離了「共識」?也許,美國本來就不想說清楚。

其二,那麼,中美競爭與衝突是什麼關係,打「嘴皮仗」——有這個必要嗎?中美戰略競爭,並不是世界格局的全部。由於美國的力量依然強大,美國依然利用自己的地位,撬動中美關係,纔有了上述種種。美國試圖使中美關係按照美國設想的方向發展,中國也「當仁不讓」,堅決抵制。這就是基本事態。

其三,邏輯思考的前提是世界觀。當前的全球國際秩序變動,美國自身內外矛盾疊加,中美戰略競爭加劇,世界的南北問題更加尖銳突出。這種情況下,考察美國大戰略,考察美國對自己角色的定位,考察美國大戰略的失誤,以及失誤造成的後果,是有意義的。這樣的視角可以避免將中美競爭關係片面化、極端化。處理好中美關係與世界全域的關係。

說到美國的大戰略,其形成與發展從柯林頓政府到拜登政府時期。又稱爲「兩洋戰略」或「歐拜體制」。這個戰略的基本判斷是,在冷戰結束後的世界中,就美國的綜合國力而言,最大、最直接的威脅,短期內不會出現。美國不僅在全球沒有對手,美國還有能力控制全球。小布希政府時期,美國軍事霸權在全世界橫行無阻。其後,美國製定了詳細的戰略目標,第一步是北約東擴。東擴的目標除了歐洲,還包括控制整個歐亞板塊,亞洲和中國是其中「理所當然」的目標。

歐巴馬政府繼承了大戰略。金融危機後,爲實現美國霸權仍然不惜軍事冒險。由於阿富汗戰爭和中東問題,大戰略的弱點開始暴露。歐巴馬政府推出重返亞太戰略,兼顧歐亞。促成亞洲小北約,推出排斥中國的太平洋夥伴關係TPP。川普政府時期,美國強化了對亞洲「小北約」的經營,將亞太戰略升級爲印太戰略。拜登上臺後,其大戰略被稱爲「兩洋、兩約戰略」(大西洋、太平洋,北約、亞洲小北約),又稱「歐拜體制」。執政團隊有「歐人歐政」特徵。臺灣學者尖銳地批評爲「抱團思考」(groupthink)。

「兩洋戰略」最典型的例證就是美國鼓動下的俄烏戰爭。戰略目標是美國力量不僅要覆蓋大西洋、太平洋,還要遏制中國。爲此,美國對華戰略升級了對中國的戰爭威脅,利用臺灣問題,對中國主權領土的完整進行挑釁。美國國防預算大力增加了對亞洲的投入,其中一些投入主要集中在中國周邊。

對美國的戰略失誤這樣一個大問題,有幾點直觀的感受:

其一,世界朝多極化方向發展,美國仍要堅持一家獨霸。美國大戰略在世界地緣政治與地緣經濟秩序的方向上,排序有誤。如俄烏戰爭、巴以衝突,今年一月發展中國家召開金磚國家會議等。今年二月慕尼黑安全會議上,美國國家安全顧問蘇利文坦率直言,美國錯失了發展與南方國家的關係。

其二,從事物的兩面性看,世界已經不是用「軍事兩極」就能夠解釋和應對的。「歐拜體制」過分自負,包括用軍事威懾與經濟武器化對付中國。美國已不能保證其霸權在亞洲的「通行無阻」,盟友和非盟友關係也是錯綜複雜。大戰略認爲的,對美國而言,短期內不會出現最大、最直接的威脅,美國在全球沒有對手的判斷,已經不能自圓其說。

其三,爲什麼說美國大戰略失誤?從「兩洋戰略」看,最根本的問題是,美國精英進行長期戰略思維的能力受到挑戰和限制。以俄烏戰爭進入第三年爲例,美歐關係調整的結果是歐洲出現了以離美疏美爲特徵的戰略自主趨勢。借用美國現實主義學者、芝加哥大學政治學教授約翰•米爾斯海默的觀點。早在2014年烏克蘭危機爆發時,他就提出西方應爲該危機的爆發負主要責任。米爾斯海默最近的新書《國家如何思考:外交政策的理性》,又提出北約擴張和俄羅斯向烏克蘭發動特別軍事行動的決策,都是「理性的」。他對美國大戰略在戰略重點的確定和排序方面存在錯誤的暗示,引發西方巨大爭議。當然,美國政府是不會願意面對這個現實的。

從中國看,美國對華戰略從屬於其大戰略。從軍事戰略和大戰略角度來說,歷史上,美軍軍事力量的應用,具有堅決性,而本文前面引述的軍方和外交方面的兩個例證,說明拜登政府對「歐拜體制」,還在死撐。美國的臺海政策,顯得反覆和舉棋不定,是受到大戰略失誤的影響,

可見,中美競爭與衝突,應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美國決策層對其大戰略,早就該反思了。

(作者爲上海臺灣研究會研究員,國戰會專稿,本文授權與洞傳媒國戰會論壇、中時新聞網言論頻道同步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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