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中時我「自願被打」,但今天的我「拒絕再演戲」!

體罰一直是許多人心中永遠的痛。(圖/取自NAVER BLOG)

文/周芷

看到桃園議員王浩宇對上治平國中解除髮禁的事情,小治平們說「我們自願被打」。想起一個往事。我念青溪國中,當時是桃園非常有名的「公立收費、私立管理」的學校。爲了念這間學校遷戶籍學生不在少數,以至於我那一屆有一千三百個學生。(光一個年級喔)教室坐到爆炸,後門都打不開。

我們升旗大戲是摔手機。如果被訓導處查到帶手機會被沒收,然後升旗的時候上臺全校三千人一起看手機被摔。那是個3310流行的時代,所以如果摔到3310,要摔好幾次XD(想起來畫面超級荒謬)

有一次我偷帶手機到學校,放在書包裡也沒拿出來,不知爲何被訓導處廣播叫去(現在想來應該是因爲升旗的時候老師會搜書包吧)。但叫去之後只被訓斥了一頓就沒事了,沒被沒收,也沒被摔。想來,應該是因爲我是所謂的好學生吧,或是有老師罩着。

那時只覺得慶幸,現在想來,是赤裸裸的階級啊~~我們訓導處之所以會這樣,因爲有一個大名鼎鼎的訓導主任,聽說黑白兩道關係良好(小時候聽的也不知道真假),學校裡的小混混都鎮壓的住。到國三那年他被人本基金會檢舉體罰,被換掉了。

我媽很生氣,說這種教育基金會不知道教育現場的需求,有那個主任在家長們多安心。我當時也同意,覺得訓導處給了我安心的中學生涯,而後討厭人本了很多年。

我覺得我當時的那個同意,就跟今天的小治平們說他們自願被打,是一樣的。我當年可能也會說出自願被打。

我中學時期除了唸書以外的各方面狀況都很不好,對世界跟未來有一種恐懼,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麼。接收到的資訊就是其他的國中會打人、會打架、會讓想念書的小孩無法好好唸書,縱使當時對師長干涉我交友有所不滿,但是大體上還是同意這種「爲我好」的控制。

現在回想,因爲當時我不知道怎麼辦,不知道怎麼面對世界。面對書本,其實是最簡單的方法。剛好我也很幸運,還算會考試,於是就躲在考試里長大了。我現在覺得,這種管得嚴,其實是教育的怠惰。他們不知道在孩子打架的時候怎麼教、不知道在談戀愛的時候怎麼教、不知道不讀書的孩子怎麼教,乾脆通通讓他們不見。

學校教育產出一批又一批一樣的孩子,有差不多的價值觀、差不多的未來追求,學生被壓成差不多的樣子,未來成了社會裡的多數人。

這就是很多家長期待的未來。

▼「體罰比較好教」這樣的思維,是教育的怠惰。(圖/取自NAVER BLOG)

所以支持體罰的家長跟人們在想什麼,我覺得不難理解啊。因爲他們就希望孩子,變成跟這個社會多數人一樣的樣子。管得嚴的教育方法如果成功,就可以把人變成容易複製社會價值觀的樣子。

然後他們就認爲那樣會快樂,其實有時候只是把問題延後而已。

比如說,我中學時期親子關係極好,我家人都很得意我沒有叛逆期。這幾年家庭關係每況愈下,我父母不懂爲什麼叛逆期這麼晚來。但其實只是壓久了,終究得彈回每個人原本的樣子。我拒絕再繼續演戲了。

比如說,我身邊所謂小時候表現優秀、人人稱羨的孩子,長大以後接二連三的出狀況。而且出狀況的時候,他們甚至不知道怎麼紓壓、什麼事情是可以讓自己開心的事情。被壓成方塊太久了,忘了自己原本的樣子,失去了探索形狀的機會。但是在成年期纔要彈回自己的樣子,探索生命的形狀,其實會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因爲世界不再那麼寬容,有畢業年限、有房租要付、家庭要養。於是很多人就忍下來了,繼續當那個正方形,簡單但是痛苦的正方形。

所以看到小治平說自己自願被打,我其實是心痛,並不想要嘲笑他們。他們未來可能會變,也許不會,但無論如何這當下的發言,是真實的感受。我看到正在輾壓成形的一個個方塊。希望每個人有一天都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形狀。

作者周芷萱,前臺研究生協會會長、前自由臺灣黨不分區立委參選人。本文原載於周芷萱臉書,已獲作者授權,不代表本社立場。88論壇歡迎多元聲音觀點,來稿請寄至editor88@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