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驗分享/學衝浪半癱 花5年復健能控制大小便最欣慰

文/莫莉卡

其實猶豫很久,想着到底該怎麼敘述整件事纔好,想來想去,最後決定平穩照實把自己的經歷寫出來,希望其他人在看到這篇文章時,多少可以有一點警惕的作用,只要大家在學習衝浪這項運動前三思過,在學習過程中因此懂得衡量自己身體狀況(不光衝浪,各種運動都是),能引起衝浪業者的注意,往後教學方式更謹慎,就功德圓滿了(?)。

文章很長很長,因爲有自己整理的資料還有親身經歷。請花點時間耐心讀完,感激不盡。

之前看到這則新聞,心裡非常在意。(國內首見!學衝浪「撐坐」太久 壯男下肢癱瘓)

新聞用的是「首例」兩個字,各報底下網友的留言幾乎是風涼話居多,好像這種事情只是健康專欄裡的一則奇聞軼事,可能多數人會有「是那個人倒楣吧!」這種想法。

但其實五年前已經發生過同樣的意外。(臺灣首例 衝浪未暖身 美眉中風)

就我所知後續約一年左右時間,南灣至少還有兩個人發生相同情形,因爲有前例可供參考,這兩位發生意外時立刻被送到醫院急救,復原情況據說還不錯,治療幾周後已可拿柺杖走路,當時在下只顧着自己的復健之路,無暇過問也未曾主動與他們連繫,這兩位預後狀況如何就無從得知了。

另外還有一個朋友是自己去玩時發生的,雖也是下肢無力,但情況比較沒有那麼嚴重,經過復健,目前已恢復正常。

這些是我所知道的案例,其他未見報的、醫生無法判斷的、醫院未公開病例的……或者情況不嚴重,回家休息就復原、從未被提起的……我們並不知道在臺灣,因衝浪造成脊髓損傷的實際人數有多少。

我沒學過統計學,但聽起來五年內發生過至少五起, 這頻率似乎還挺高的?

五年前衝浪算偏門的運動,不要說風險有哪些,一般人連怎麼衝都搞不太清楚,發生在自己身上時所有一切都是團迷霧,即使後來持續追蹤的醫生們找到國外案例,在臺灣卻前所未見,所以一直有點自認倒楣,誰叫自己貪玩跑去學衝浪,算我雖小這樣。

可是前陣子經過南灣沙灘,那個人山人海的奇景,加上最近這則新聞,我很怕以後會有更多人受傷,及時送醫的復原率很高,但不怕一萬隻怕萬一,要是一時疏忽而留下終身後遺症,不是很不值得嗎?

大家不要把日前的案例當作單一個案,請在聽了我的故事之後,引以爲戒, 如果身邊有人想去學衝浪,請勸他要先衡量自己的能力,衝浪教練也應該在上課前說明衝浪可能有的風險(包括外傷、落水…),課堂中評估每個人的體能條件(平日運動習慣、當天健康狀況…),做授課調整,且提醒學員累了一定要上岸休息、喝水,希望你們要具備一些對於衝浪者脊髓病變的基本常識,真正將學員安全視爲自己的責任,纔是有職業道德的教練。

衝浪並不是像那些業者或國外衝浪客塑造的形象,只有帥氣地乘風破浪、追大浪或者被鯊魚追而已,學習過程姿勢不對,活動量遠超過平常運動量,將自己的體力逼到極限時,衝浪到衝到癱瘓這件事有可能發生在任何一人身上。

至於我個人的故事是這樣的…當時只有24、5歲的我,跟其他年輕人沒兩樣,常熬夜、跟朋友小酌、唱卡拉OK,偶爾逛街,喜歡喝飲料,吃重口味食物,沒有運動習慣,坐電腦前辦公的上班族。中秋連假三天,興致一來就跟朋友跑去墾丁度假。

衝浪的前一晚,喝了些小酒(趴數不高那種,量不多一小杯而已),整個晚上都睡得不是很安穩,加上接近尾端的生理期作祟,腸胃也不太平靜。說是這麼說,但一般情況下並不會特別在意身體這些細微的小症狀吧?

隔天一早,天氣是晴朗無雲的大晴天,跟衝浪店接應的人會合後,便往目的地出發。

事後大家常問:「是不是暖身運動做得不夠?」其實我們在岸上教學、暖身的時間算一算約有1個小時。說暖身不足有點太過武斷。

總之,下水後我們不斷重複相同的動作,趴在浪板上雙臂略撐起上半身,浪來了就跳起改爲類似賽跑起跑時的姿勢,然後站起來,站不穩就摔進水裡。

我不斷重複這樣的動作兩個小時。請記住!當時是有教練在旁邊看的(一個人帶三個),他非但沒有提醒該適時休息,反而是以督促的方式讓我上板,加上自身的好勝心與逞強,兩小時過後漸漸每次站板都會摔,卻還沒發現自己下肢已經癱瘓,以爲只是有點累,等到覺得體力透支要上岸時才發現,兩隻腳不能走了,朋友連拖帶拉地把我弄到岸邊。

當下真的只能用「腿軟」形容,連跨出一步的力氣也沒有,兩隻腳完全使不上力,只能癱坐在沙灘上。

當時沒有任何一個人遭遇過這種情況,教練以爲我只是太累、想耍賴,我也以爲自己只是太累,所以在沙灘上坐了一個小時。衝浪店老闆曾一度問要不要送醫院?但我自願回民宿休息、等等看情況會否好轉。

掰的喂,請不要再用「爲何不馬上送醫院」這件事情譴責在下,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在心慌的情況下誤判,更何況當時沒有人知道衝浪會造成脊髓損傷這麼嚴重的後果,沒有人,而我必須爲這件事,付出下半輩子作爲代價。五年來「如果早點送醫院或許不會這麼嚴重」聽過很多,謝謝提醒,但對我而言已經來不ㄍ一了請留着提醒別人,功德無量。

好的,話題轉回當天的情況,被衝浪店的人揹回民宿後,起初只是覺得下肢無力,慢慢地,腰部開始出現疼痛,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很痛苦,但我實在太能忍,怎樣都不叫救護車,一度想下牀走動看看,結果整個跌在地上動彈不得,上廁所需要兩個人用椅子把我「擡」進去,沒錯!就是媽祖出巡的那個擡法,尿尿也尿不太出來,必須死命地擠。

撐了大概二至三個小時,撐不下去只好叫救護車,大約四點左右抵達恆春醫院急診室,結果照X光、抽血什麼都檢查不出來,當時兩腳已開始發麻,像午睡睡太久起來時的那種腳麻感,很詭異,兩隻腳好像不是我的一樣,很沉重,被別人觸碰時有感覺卻很遲鈍,好像隔着一層厚棉被(還帶電)。醫生兩手一攤,束手無策,只好再轉送高雄榮總,抵達高榮急診室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實際開始打類固醇治療是更晚的事情(或者隔天)。

醫生診斷結果跟新聞中的敘述差不多,之後便開始無止盡的復健。現在是幾句話輕鬆帶過,但過程其實很漫長,很難熬,不只是下肢失去功能而已,起初連排泄都有問題,但五年的光陰真要細說,恐怕不是一篇文章可以說得完。

總之,八個月後我回到公司上班,拿着小兒麻痹拐,就這樣慢慢蛇、慢慢變強壯,有進步很多的部分也有瓶頸,可以自己去上廁所、控制大小便是最令人感到欣慰的部分,學會開車,其他方面也算具備獨立生活的能力,現階段還是得拿老北北拐走路,一出門就會受到路人側目「禮遇」,腳麻感、肌肉緊繃感始終沒有退去,只要久坐,起身時一定要像阿北阿罵一樣先搥搥背、腰,揉揉腿後邊喊「阿喲威啊」或者「嘿抖咻!」才能慢慢起身,下半身的各種感覺都跟以前不一樣了,對溫度的知覺、東西的觸感還是鈍鈍的,還有「張力」很強,腳有時候會抖得很厲害。

即使已經五年的時間,仍在嘗試各種不同療法,要逼原本生性懶惰的自己養成運動習慣;飲食要小心,因爲脊髓中風對身體有很大的影響;甚至心理方面也是。目前的新活動是學靜坐,解除從以前到現在所累積的壓力及緊張感

衝浪確實是少數人嚮往的運動,在衝浪人口中發生「衝浪脊髓損傷」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可是多一個人對這種運動傷害有所認知,提醒身邊的親友注意,或許就可以減少一件憾事發生。如果明知會有這種風險還是很想學衝浪,那就let them go,只能請他/她們多小心,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不要逞強,在岸上連續做半小時就會累的動作, 沒道理進入水裡就會神力大發可連做兩小時。

我前陣子上網看很多不同衝浪教學影片,發現不同的教練對於趴在浪板上到站起來的姿勢不盡相同,有的看起來很輕鬆,有的很吃力。如果南灣幾次衝浪中風的案例都發生在同一間衝浪店,教練是不是該檢討一下自己的教學哪裡出了問題?

另,附上一些相關資訊連結。

在下並非醫學系或者專業翻譯,以下參考資料皆自行上網google,其中有些醫學報告太艱澀的單字,閱讀困難, 只好擷取、敘述、整理自己所能理解的部分。

先從網站Surfer’s Myelopathy Foundation(衝浪者脊髓病變基金會) FAQs開始,對這種運動傷害做一些初步瞭解。

http://www.smawareness.org/what-is-sm/faqs/ (自行翻譯,錯誤之處請高手務必指正免得讓在下誤導大家) (這個網站更新度也有待商榷,以下資訊僅供參考)

Surfer’s Myelopathy(衝浪者脊髓病變),以下簡稱SM。

1.Q:什麼情況下會引起SM? A:衝浪者脊髓病變(SM)是脊髓損傷的一種,好發於衝浪初學者,並非由外傷所引起的脊 髓損傷,常導致腰部以下麻痹、癱瘓,持續時間因人而異,有些人可以完全復原,但也有 人終生未痊癒,一般認爲SM是由於短時間內脊髓過度伸展次數頻繁,這個動作造成血管扭 結(原文用kink),最終引起脊髓損傷。

2.Q: SM症狀有哪些? A:衝浪者脊髓病變有以下症狀,但不僅限於此,背部疼痛、腿部刺痛感、腿部失去知覺、無法行走、麻痹、尿滯留(排尿困難,尿不乾淨)

3.Q:容易發生在什麼人身上?A:至今還無法確定什麼類型的人是高危險羣,但從目前所有醫學報告中可以看出某些潛 在危險因素,所有案例中常見原因爲無任何衝浪經驗,其他可能潛在危險因素則爲體型(偏瘦、肌肉不發達),脫水(旅行並且/或者長時間待在海邊),和長途旅行(血液處於高凝狀態及形成深層靜脈栓塞)。

4.Q:復原需多久時間?有幾成機率可完全復原? A:復原進程因人而異,但我們可以確定越早送醫治療,復原機會越大。

5.Q:除了衝浪,還有其他活動可能造成SM嗎? A:SM是因爲脊髓頻繁過度伸展導致血管扭結,任何必須過度伸展脊椎的活動都有引起SM 的風險,有些案例是因爲特定的瑜珈姿勢,或者在髮廊、將頭髮置於水槽沖洗頭髮時。

6.Q:哪裡最常發生?爲什麼? A:由於SM兩大潛在危險因素爲缺乏(衝浪)經驗及長途旅行,保守地說,SM發生的地區通常是度假勝地,旅客會花好幾個小時待在海邊學習衝浪,這種情況下,已知案例事發地點 多位於夏威夷

7.Q:SM發生機率有多高?有多少已知案例?有沒有可能發生在我身上? A:許多已發表的研究報告聲稱,衝浪者被鯊魚咬的機率遠高過發生SM,這也許是實話,但要知道SM一直到近期纔在醫學界被承認,可能還有很多非外傷性脊髓損傷患者,因醫生缺乏相關知識無法正確診療,而深受其害。

8.Q:有沒有SM患者的病歷顯示多年後有復發情況? A:由於缺乏病人出院、或不再去復健中心後的追蹤記錄,很難了解患者之後的復原情形 及傷後是否有復發問題,SMF希望打造被確診爲SM患者的資料庫,以便順利追蹤復原進程 ,也可進一步瞭解關於SM的風險因素。

9.Q:復健形式有哪些? A:傳統復健方式會鼓勵癱瘓病人加強體力,並學習使用輪椅,雖然在復健過程中,學習這些日常生活技能很重要,尚有其他形式的復健如:反身行走、基礎運動訓練、移動訓練 、電動腳踏車,另外像高壓氧治療 (參考連結)、 鍼灸、指壓等療法顯示對於不同階段的復健進程具有功效。

10.給衝浪初學者的提醒(SPINE=脊髓):S- (Sit)坐在你的浪板上等浪;P- (Pace)控制你待在水中的時間,最多30分鐘;I- (Insist)堅持找有專業相關知識的教練;N- (Notice)注意背部是否有任何疼痛或者不適的跡象;E- (Exit)離開水中立刻就醫,如果你有任何疼痛或者虛弱無力的感覺。

最後,有興趣的朋友可參考下列資料。 (請原諒我偷懶不一一翻譯惹)

案例報告一(25歲男性,峇里島) Surfer’s myelopathy:case report and review

案例報告二(37歲男性,夏威夷) Nontraumatic Myelopathy Associated With Surfing

2003至2012年已有23名案例(但報告不完整) Surfer’s Myelopathy:A Radiologic Study of 23 Cases

abc news報導過的案例 abc news:First-Time Surfers Cautioned About Rare Spinal Injury

(應該是)首位衝浪脊髓損傷患者的傷後復原情況

夏威夷的日本衝浪店在網站上貼出授課前須知

以上是相關文獻及報導中的一小部分,不只美國、加拿大,日本方面也有相關的報告,但個人能力有限,請原諒我無法一一整理貼上,謝謝你們的耐心閱讀。

●作者莫莉卡,高雄人。以上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ET論壇歡迎更多聲音與討論,來稿請寄editor@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