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復甸／檢警不該變成正義魔人
文／李復甸
近日因前公共工程會主委郭瑤琪出書指控檢察官，以誣陷的手法濫權偵查。在檢察官制造證據，竄改筆錄之下，法院採信判決確定，而郭瑤琪在監執行因病保外就醫。我在擔任第四屆監委曾向最高檢提出請求再審，未被接納。法律系學生心目中檢察官是正義的化身，一直是就業意願最高的職務。然而在司法實務上，極少數急於表現的檢察官卻成爲迫害被告的「正義魔人」。
在制度上，檢察官爲維護憲法及法律保護之公共利益，代表國家依法追訴處罰犯罪，是維護社會秩序之公益代表人，必須超出黨派以外，公正超然、勤慎執行檢察職務。
我認爲，如果要落實這些法律規範，應當做到的司法改革應包括：
(一) 嚴守偵查不公開根據民間司改會所做的調查，民衆對司法不滿意的第一名就是泄漏偵查秘密，造成輿論審判。偵查秘密本來就是法律規定，但是檢察官常爲了個人虛榮，亟於上報，於是將偵查中應守的秘密泄漏給媒體。
監察院曾調查「八里媽媽嘴命案」等，發現有些案件非但報紙所載與筆錄一字不差，甚至偵查中的照片被披露報端。因此，不只檢察官要自己節制，不可泄漏偵查秘密，更要督促警察嚴守法紀。
警政署放縱警察上報表功，大到命案、小至車禍，都可以看到派出所主管在電視新聞上誇誇而談。難道警政長官不知道警訊是偵查的一部分，不可以對外泄漏嗎？ 連勝文當年被「馬面」槍擊，當時的警政署長從偵查庭走出召開記者會，直指「馬面」供稱「打錯了人」! 因此以後檢察官與法院審理再也問不出不同的話語，這位警政署長不是利用媒體替「馬面」公開串供嗎?
而警政首長不管部屬泄漏偵查秘密，難道檢察官也不管? 那還有主任檢察官、檢察長、法務部長啊。不過，這麼明白的違法，就是沒人聞問，已經是民衆不滿意的第一名了，難道還要繼續東風馬耳嗎？
(二) 建立國家級獨立機關鑑識中心目前國內大概有刑事警察局、調查局六處、憲兵學校等三個比較具規模的民刑案件的鑑識中心。然而這些單位都屬於偵查單位，大凡案件在偵查階段經檢警移送鑑定，其後的起訴及三級三審，都不會再有翻案的機會。
鑑識機關以刑事警察局的鑑識中心爲例，完成鑑識報告之後，便回覆委託單位，自己不再留存檔案。如何採樣及鑑定的過程，並不呈現在報告之中。這種制度上造成的專斷，將可能產生多少冤枉? 脫離負責偵查的機關，設立一獨立機關負責各類案件的鑑識工作實有必要。
▲多數網友表示支持司法透明化，揭開司法的神秘面紗。（圖／翻攝司法陽光網）
(三) 刑事案件物證的歸檔管理電腦科技進步之後，案件管理變成異常方便。RFID、QR條碼等技術早已導入物流管理，已是檔案總管理的利器，連尋常的快遞業都已充分使用。對於證物鏈的講求已是極爲便利。
而我們的警、檢、調以及法院，還是停留在各自用簿本登錄，每個機關各自有不同的登錄號碼。其實，所有案卷都可以存留電子檔，證物也可以拍照。證物卡非但要有交接紀錄，而且必須對尺寸大小、取樣標準，都有規範。
我國從警偵到偵查，以至審判，卷證一再換手，證物編號卻每個機關不同，保管的證物袋各異。證物常聽聞在案件偵審過程中遺失。目前未結的疑案中，邱和順犯案的繩子各審記載不一，鄭性澤案的彈道照片與刑求影像，均在審理過程中遺失，變成無法查證的冤案。
刑事案件在偵查結束後，檢察官常將起訴所需之卷證帶走，與起訴無關之資料均留在警察機關。當案件審理時，被告若想利用在偵查期間所收集的證物，證明清白時，在檢察官的偵查卷中是不會有的。因爲有利被告的資料與起訴無關，檢察官通常不會多事，而一併從警方帶走。留在警方的資料，日久也就未經保管而流失了。
(四) 在立法未改變前，不得違法於起訴時求刑筆者在此話題上不知講了多少遍，道理是非常明白的。刑事訴訟法第449條簡易程序與第455條之二協商程序以外之一般案件，檢察官只能依刑事訴訟法在依289條完成言詞辯論後，審判長應予當事人就科刑範圍表示意見之機會。
一般案件不論有多嚴重，檢察官都不能在法院未完成調查證據進行辯論之前，具體求刑。社會長年來之所以批評「恐龍法官」、「奶嘴法官」，有一項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爲具體求刑造成社會印象，法院在審理案件之後若與「輿論判決」不符時，就是司法不公了。檢察官只需要向法院提出證據，在法院判決之前，無罪推定是沒有討論餘地的鐵則。
在監察院提出報告糾正之後，前法務部長曾勇夫立刻明白違法的所在，通函全國在立法未改變之前，不得違法於起訴時具體求刑。曾前部長因黃世銘案莫名下臺之後，兩度質問法務部長羅瑩雪，順從部分檢察官之偏見，拒絕監察院的糾正意見。我因爲第四屆監委任滿，而第五屆監委任意結案，這項堅持也就落空了。
在檢察官倫理規則中更要求檢察官應以保障人權、實現公平正義、增進公共利益、健全司法制度發展爲使命。檢察官辦理刑事案件時，應致力於真實發現，兼顧被告、被害人及其他訴訟關係人參與刑事訴訟之權益，並維護公共利益與個人權益之平衡，以實現正義。
刑事訴訟法在第2條明白規定，就該管案件，應於被告有利及不利之情形，一律注意。檢察官該作的是依法起訴不法，同時要依法保護無辜。檢察官豈能好出鋒頭，而自我裝扮成「正義魔人」呢？
●作者李復甸，中華民國仲裁協會理事長、中國文化大學法律研究所教授、執業律師，以上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88論壇歡迎多元的聲音與觀點，來稿請寄：editor88@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