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種凝視:楊渡》在南韓邊境看見「陽光」的可貴

隔江的北韓頗爲寧靜,秋日陽光下,成熟了的稻田一片金黃,透過望遠鏡看去,只有兩個微小的人影,不知是農夫還是什麼人,在稻田中緩緩移動。沒有什麼軍隊的跡象,也沒有防止偷渡的軍事設施,看起來防偷渡的邊界可能設在更內圍的地方。而南韓這邊,也沿江設了高高的鐵棘籬,防止北韓的偷渡客沿江上岸。

但秋日的陽光下,一江之隔的兩岸如此平靜,誰會想到北韓的核彈正在發展起來呢?而如果川普這狂人一如在聯合國所說的,要準備出手,那這一片寧靜的國土當即化爲火海,農田啊,稻米啊,尋常的江水都將化爲紅色血泊。但這是南韓人要的嗎?

明明現在兩韓的人過得尋常安靜,首爾的集市還是一片繁榮,充滿經濟活力。如果戰爭來臨,首爾立即蕭條,幾年內難以恢復,這是南韓人要的?而川普憑什麼去別人的國土打仗?把別人的國家變成他自己的戰場,化爲廢墟,死一大片兩韓的百姓,憑什麼?難道南韓人有這麼愚蠢嗎?

文在寅對川普的反應是若要對北韓開戰,得經過南韓的同意。這其實只是基本原則而已。

事實上,兩韓在2000年金大中時代,以「陽光政策」開啓南北和解,親自到北韓與金正日會面,讓民間開始往來,一些失散的家庭得以相聚,當時感動了無數人,金大中也因此得到諾貝爾和平獎。然而,小布希在2002年發表「邪惡軸心」一說,把伊拉克、北韓、伊朗當成要消滅的國家,而且伊拉克在根本沒有毀滅性武器的情況下,硬被栽贓,滅了海珊,再找證據,沒證據也都消滅了,你能奈何?小布希在滅了海珊後,得意揚揚,一度劍指朝鮮,要讓美國「再度偉大」起來。若非伊拉克泥淖陷得太深了,一下拔不出來,北韓早就危矣。

北韓便是在此時奮力發展起核武器來的。北韓當然知道,毛澤東當年就是窮到沒有褲子也要發展核武,才站穩了自保的地位,金正日發展核武只是被美國給逼出來的,怪誰呢?

美國當年對金大中的陽光政策是頗不以爲然的。如果兩韓和平了,美國無法見縫插針,利用兩邊矛盾圖利,更不可能賣武器給南韓。小布希講邪惡軸心,正是要破壞兩韓的和解,以符合美國維持冷戰霸權的利益,結果也確實如了小布希的願。北韓發展核武,李明博結束陽光政策,得利的是誰呢?難道不是賣了薩德飛彈的美國嗎?

而兩韓分裂的痛若誰來承擔?難道不是人民嗎?

現在,川普如果夠笨,那就去打北韓。因爲打了之後,北韓的飛彈亂飛,日本、南韓經濟都遭殃,得利的是誰?亞洲國家誰主浮沈,還不清楚嗎?南韓和日本如何會同意川普的好戰政策呢?

幾年前我在主持兩岸合編《中華語文大辭典》的時候,南韓曾有一團學者來訪,希望取經爲兩韓開啓合編辭典之議,以爲兩韓和解的基礎。雖用心可感,但時勢所逼,也未能執行。回想起來,若金大中陽光政策延續下去,如今還需要如此傷神,搞得亞洲如此緊張嗎?小布希這個戰爭販子的罪惡,豈只是伊拉克而已。

兩韓的問題,最終還是得由韓國人民自己來決定,而不是川普。這個繼小布希之後的新戰爭販子,正在把世界打成戰爭狀態,提出的四大惡人正與小布希無異。美國人若無法節制他,未來受難的,不僅是南韓,亞洲要如何收拾?美國能安然無恙嗎?

帶我們去邊境看的導覽者是一個年輕女生,她說外公外婆都在北韓,12年前陽光政策下曾去北韓家鄉見了一面,如今都隔離了。她望着北方的家鄉,深深傷感。在南韓的邊境看問題會清楚一些。這裡需要的是陽光政策,而不是窮兵黷武。

而臺灣,也該早早清醒看見川普戰爭販子的本質,別再愚行般地跟下去了。

(作者爲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