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牛協商入門(下)
丘福隆
「萊克多巴胺」是一種人工合成的藥，它能和動物細胞表面的「乙型受體」作用而使細胞產生特定的反應。目前美國FDA僅批准莉萊藥廠（Eli Lilly and Company）以「萊克多巴胺」爲主原料製成的三種不同配方的飼料添加劑，分別供豬、牛、火雞使用。
因此，「萊克多巴胺」是動物用藥，不是毒品。把「萊克多巴胺」冠上毒品的名稱是在野政黨、不求甚解的媒體、特殊利益團體或以訛傳訛造成的結果，因而毒化美牛。
根據美國FDA的規定，藥物在批准上市之前務必通過一聯串嚴格的實驗、測試與審查。其中有一項要求爲「毒性試驗」，其目的之一爲建立安全使用量、使用方法，以及確認按規使用時不致發生不可接受的副作用。由於「萊克多巴胺」是動物用藥，因此它是通過禽畜「毒性試驗」後才被批准上市的合法動物用藥。或許，因爲「萊克多巴胺」做過「毒性試驗」，因而使人誤認爲它是毒品。
在美國有一種叫做Albuterol的「沙丁胺醇」，被用來治療人類哮喘，但未被FDA批准在飼養禽畜上使用，原因之一爲「沙丁胺醇」的藥性強度高於「萊克多巴胺」逾一千倍。由此可知，「萊克多巴胺」對人類相當安全。
目前美國本土有些零星報導，認爲含「萊克多巴胺」飼料添加物會增加豬隻死亡率以及腳蹄軟弱問題，但這些消息都只與豬有關，與牛無關，而且並非在控制下的觀察結果，也未經重複驗證，因此不能排除用藥不當以及通常病變等造成這些問題的可能性。至於脫蹄的報導，該事故屬於使用較「萊克多巴胺」強15倍的「齊帕特羅」所致，亦與「萊克多巴胺」無關。除此之外，這些報導均未引起美國FDA的關切或勒令下架。須知，在一般情形下，美國FDA對任何有影響人體健康或產生不良副作用的藥物都一律先勒令下架再議，即使對老牌名藥亦一視同仁絕不手軟。因此，「萊克多巴胺」飼料添加劑的可靠性與安全記錄極爲良好。
不論中西藥，用對的劑量是藥，用錯的劑量是毒。安眠藥便是一例。事實上，任何攝入人體的物質都有劑量的限制，過量會造成不良或毒性反應，對健康有害，膽固醇、維他命、礦物質、酒精、咖啡因、激素、鹽、糖等，莫不如此。然而，由於天然食物所含的物質劑量低，人類在吃到飽漲時便不再進食，不致因攝取過量而產生中毒現象。再者，人類可以憑視覺、味覺、嗅覺、觸覺等自然本能以及經驗對食物做事先篩選，因而避免受害。但是，人類對人工合成物或藥品則幾乎完全沒有篩選鑑別的能力。劑量是否超標十倍、百倍、甚至萬倍均無法由官感引起警覺。因此「萊克多巴胺」雖經合法批准上市，其使用方法仍然必須嚴格管制與記錄才能維護消費者的安全。亦因此，對輸入美牛必須要求完整的用藥記錄、抽驗結果以及標籤顯示。
要求輸入美牛明確標示產品可保護國人消費者，而且完全符合國際貿易公平競爭的WTO精神。零售美牛產品標籤上除應列明品名、批號、有效日期、價格、內容、以及抽驗標示等基本資料外，政府有權要求加列美國生產廠家與臺灣經銷廠家的名稱，不致造成違反公平交易或實行保護主義。這麼做可以有助於消費者指認品牌、廠家因而更注重產品品質，同時可促使廠家間產生良性競爭。
(19)「萊克多巴胺」的臨牀實驗結果如何？
「萊克多巴胺」是通過動物臨牀實驗而被批准上市的動物用藥。但是，人吃美牛隻是間接地攝入「萊克多巴胺」及其代謝物質，因此，表面上此藥似乎沒有做過正式完整的人體臨牀實驗。
事實上，「萊克多巴胺」已經做過人類有史以來最龐大、直接而且可靠的人體臨牀實驗：參與臨牀人數逾兩億人；爲期逾十二年；沒有發覺有傷害人體副作用的確鑿證據。換言之，過去十多年來大部份美國人的生活體驗就是美牛樣品的臨牀實驗，結果超級完美，提供直接科學確認證據。
藥物進入人體後大致上會發生結合、代謝、分解等複雜作用，併產生短、中、長期效應。即使是通過臨牀而上市的藥品，仍可能在上市多年後才發覺有不良或不可接受的副作用，或者發覺臨牀實驗有所疏失。因此，臨牀實驗應力求接近生活現實才具實效。在一般情形下，做人體臨牀實驗必須考慮各類人種、性別、年齡、體況等的代表性，往往要求試驗方法精密，執行步驟繁複，參與試驗人數上千人以說明藥性的可信度等。致於實驗經費則由百萬美元起跳，動輒可逾億元。因此，從臨牀的意義看來，「萊克多巴胺」的藥性與安全性無懈可擊。
(20)政府推動美牛輸臺爲何困難重重？
人民心中有兩大疑慮：(1)美牛是否有毒？(2)是否安全可食？但是政府一向左閃右避，從未拿出證據直接回答問題，使人民對政府失去信心，以致逐漸演變成錯綜複雜的泛政治化議題。
針對人民的疑慮，本文稍前已提供答案，亦即：「萊克多巴胺」不是毒品；美牛安全可食。
馬執政團隊認爲勤於與民溝通、解釋、勸說、宣導便遲早能說服民衆接受美牛，把這項議題視同教導人民如何節能省碳、如何遵守交通規則，甚至是如何正確使用保險套以防止傳染病與節制生育的層次，完全沒有「回答問題」的認知與態度。尤有甚者，政府有時候竟然想藉施展政治魄力與謀略代替處置議題的無能。除此之外，許多醫生與專家學者站在反美牛的立場，他們的意見加深了民衆認爲美牛安全沒有科學根據的印象，因而視美牛輸臺如同鴨片戰爭重演，受迫於美國的壓力，犧牲國民的健康。
因此，說服人民之前必須先說服這些醫生與專家學者，提醒他們美牛已有龐大的臨牀記錄：參驗人數逾兩億人；食美牛次數（Sampling size）逾1000億人次；結果無確認受害者。這項史無前例的完美記錄，絕非任何醫療、用藥、開刀、理療、化療、或試驗等臨牀結果所能比擬。
(21)維護美牛安全的要點何在？
目前美牛在美國本土最頭痛的問題爲大腸菌的感染。約有七種不同的大腸菌在2010年導致893人感染，其中253人住院3人死亡，而檢測其中六種大腸菌的方法迄今仍然很不理想，約有10%的僞陽性。
至於今年四月間加州一頭老乳牛被檢出有狂牛症，並未引起國際間嚴重關注，尤其是日本，因該國只准30個月以下的幼牛產品進口，很技巧地避免了許多可能的疑難雜症。比較特別的是，沙烏地阿拉伯在今年五月突然宣佈，今年四月十九日以後的美牛一律不準進口，沒有任何預警或理由。
總體而言，美國對食品安全的檢驗技術與把關機制迄今仍然獨步全球。
站在維護國人健康的立場，政府應該建立並確實執行抽驗與標籤機制，使美牛「萊克多巴胺」與大腸菌不構成安全問題。若政府在與美協商時能利用買主的優勢，取得主動查廠與覈驗產品的權力，則瘦肉精與狂牛症問題均不足爲慮。
(22)美牛輸臺對美有何重大利益？
歐盟與中國大陸生產與消費全球70%以上的豬肉。這兩大經濟實體自2008年起極力阻止美國在聯合國國際食品標準委員會（CODEX）訂定「萊克多巴胺殘留容許標準」，從而阻止美國肉類輸入競爭。歐盟所持的理由是：以促進生長藥物飼養動物在歐盟非法，爲人民所不容。大陸的理由是：中國人吃內臟，因此受「瘦肉精殘留」之害的風險甚高。此外，美國本土約有60-80%的豬以含「萊克多巴胺」爲添加劑的飼料餵養，有豬隻的死亡率及受創率比喂用其他禽畜用藥者爲高的問題，常被反美牛者引以爲戒。
然而，美方堅持「萊克多巴胺」不是生長激素，並在國際法庭中打敗歐盟勝訴而獲賠。至於「瘦肉精殘留」在內臟之害，美方迄今未提出強力科學辯證。
過去數年大陸的黑心食品事件層出不窮，僞食品、消毒藥、抗生素、塑化劑、重金屬、地溝油、毒奶粉、瘦肉精等等不可計數。可是在大陸餵豬所用的「瘦肉精」是非法的「克倫特羅」（Clenbuterol）而不是合法的「萊克多巴胺」，更何況這些事故根本與美牛無關。但是這些案件已使大陸民衆成驚弓之鳥。根據非正式統計，1999年至2005年大陸有2455人食用含「瘦肉精」豬肉中毒。2012年河南人民法庭將113名涉「瘦肉精」中毒事件的犯人判以重刑。
由此可見，美國禽畜業的市場急欲爭脫「瘦肉精」的惡名之害，希望能藉CODEX的新規範以爭脫桎梏。過去，美國以與美簽訂經濟條款爲誘因使日韓輸入美牛。現在，美國以同樣手法利用我國，並希望能更進一步設定「萊克多巴胺殘留容許值」，幫助美國在CODEX遂其所願。
(23)美牛協商對臺灣有何重要性？
臺灣沒有缺牛肉的問題，也沒有非吃美牛不可的問題，況且，輸臺的美牛每年不到兩億美元，僅佔美國輸臺貿易額0.78%不到，也只佔向美軍購預定額的0.25%不到。然而，臺美雙方均卯足全力推動此案，顯然有其必要性與緊急性。
從美國的立場考量，美牛輸臺最重要的目的爲：爭取農業州選票，事關歐巴馬總統能否連任以及民主黨之前途。次要目的爲：若臺灣對「萊克多巴胺」設殘留容許值，美國可引用臺灣爲範例，有助於在今年七月份CODEX的會議中爲「萊克多巴胺容許值」訂定國際標準，因而有利於美國禽畜產品打開全球市場，同時亦可擴張農民票源與增加就業機會。
從臺灣的利益考量，美牛議題牽涉廣泛的臺美關係，政治、經濟、文化、國防、外交的未來發展都連帶受影響，不能進口會造成兩國關係緊張，臺灣已因此有五年未與美國舉行雙邊經濟諮商。美方官員日前正式表態，解決美牛問題可以促成臺美貿易暨投資架構協議（TIFA）復談，並讓臺灣在參與區域經濟整合中得到美方的助益。此後，臺灣可進一步與各國簽署自由貿易協定（FTA）以及參加泛太平洋戰略經濟夥伴協定（TPP）。均此等等，可增加多邊投資與避免雙重課稅，因而提升臺灣的整體競爭力以及和全球經濟接軌。迫於政治現實，近年來臺灣幾乎難以在國際政經舞臺展示應有的份量與影響力。美牛議題乃美國有求於臺灣的首見特例，而且臺灣幾乎不必爲此付出任何犠牲與代價，確實是極爲難得的良機。先前美方助馬連任即爲例證之一。無奈臺灣官產學界不識此道，徒增內鬥虛耗，令人扼腕。若臺灣因美牛議題與美交惡，造成貿易中風經濟鎖國，既不能發揮整體競爭力也走不出去，那可就是我國莫大的不幸。
(24)結論
(一) 輸臺美牛的安全須仰賴檢驗能力、把關機制，以及身爲買主的主動查廠與覈驗產品權力。(二) 美牛無毒安全可食；毒化美牛得不償失。(三) 簽訂TIFA與FTA僅只是往重振國勢的方向邁出必經的第一步，並不代表經濟已獲實質利益。如何糾合人才集思廣益以產生具前瞻性的興邦方略纔是更爲重要的下一步。
附件：簡易、快速、半正式「萊克多巴胺」初步臨牀實驗。
由於「萊克多巴胺」無此類型層次的實驗，因此獲得此類型臨牀實驗數據對美牛協商極爲有利。
第一步：準備適於臨牀實驗使用的含「萊克多巴胺」美牛樣品。首先，選出三對（共六隻）擬宰殺的美牛。第一對牛按「牛用瘦肉精」（Optaflexx）使用說明喂飼；第二對牛按三倍量的瘦肉精飼養；第三對牛則完全不用瘦肉精飼養。四星期後停止用藥，每對各抽一隻立刻宰殺（共三隻），經分割處理後將肉冷凍或冷藏處理。另外三隻則三天後才宰殺，並依同法處理。其次，就各分割的「肌肉部份」取樣並檢測「萊克多巴胺」的含量。在這初步實驗階段，僅只收集「萊克多巴胺」含量在0ppb、10ppb左右、100ppb左右的樣品供臨牀實驗使用。濃度較高的樣品以及肌肉以外的部份可供以後進階測試或重複驗證使用。
第二步：進行人體實驗。首先，徵求自願者108人，男女各半，又以青少年、成年人、老年人分組，形成六組，每組18人。然後，每組又分成三小組，每小組六人。其次，每小組（三人）每人每天吃一客牛排，連吃三天，其牛排含「萊克多巴胺」的濃度分別爲0ppb、10ppb左右、或100ppb左右。吃牛排前後二小時由醫生做預定的生理檢查。第四天雖然不吃牛排，仍按常規做生理檢查。在這初步試驗階段，檢查項目可簡單行事，但應包括體溫、血壓、心律等基本生理現象之檢測。
這項實驗至少可得756套臨牀數據，應該可以很清楚地說明10ppb「萊克多巴胺」是否安全以及可否列爲「安全殘留量」。
參考文章／美牛協商入門（中）
●作者丘福隆，美國洛杉磯，生物科技業。以上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ET論壇歡迎更多參與，來稿請寄editor@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