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絮語】劉雲英／馬車奶奶，愛你唷

圖／陳完玲

三歲小屁孩，總有驚人之語。朋友勸我不必太認真，聽聽就好。但我可以不要把她當成童言童語，而是肺腑之言嗎？

最喜歡聽小多蜜對着剛進門的兒子媳婦說：「把拔馬麻，上班辛苦了。」兒子還來不及感動，她已轉身向無業遊民的我說：「奶奶妳也辛苦了。」連小人兒都知做人要一視同仁，不簡單，再追問奶奶爲什麼辛苦？她不假思索迴應：「奶奶陪我玩啊！」說得也是，陪玩不輕鬆，尤其三歲娃精力充沛、動如脫兔，陪玩相當耗體力，像是繞着偌大操場跑十圈。

有時看我在電腦桌前振筆疾書，她會悄悄爬上我的膝，將寶貝的卡通貼紙放入我掌心，再三叮嚀：「奶奶，妳要乖喔。」謝主隆恩，奶奶會很乖很乖，絕不惹事生非。

有時見奶奶累癱在沙發上，她則搬出全套醫療玩具，戴上圓框眼鏡，掛起聽診器，頗有大牌醫師架勢，專注在奶奶右胸口遊移；糾正她心臟在左邊，蒙古大夫堅持右邊也可以，還沒診斷出什麼毛病，手臂就捱了一針，且要我張嘴吃藥：「妳打針沒哭，吃藥沒哭，很勇敢。愛妳喔。」尤其最後那一句，讓奶奶藥到病除。

晚上在奶奶房裡玩到樂不思蜀，馬麻多次呼喊她洗澡則當耳邊風，眼看語氣愈來愈急躁，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她心知不妙，扯開喉嚨大喊：「我正在忙，等我一下下。」完全大人口吻，洗澡時邊和馬麻解釋：「我很忙，在陪奶奶玩。」到底是誰陪誰玩？她搬出奶奶這塊免死金牌，馬麻不但沒再數落她姍姍來遲，反而誇讚她貼心懂事，這招，真高呀！

朋友說她三歲的小孫女有次看到父母婚紗照，很驚訝：「把拔你結婚了？」她不認爲旁邊那個化了妝的苗條女生，是她現在素顏又豐滿的媽。

我把相簿找出，等小多蜜午睡醒來測試，她睡眼惺忪也能講出標準答案：「這是馬麻，好漂亮，這是把拔，好帥，但是周杰倫比較帥。」她又補充說明：「蜜蜜在馬麻肚子裡，等一下就生出來。」哦，不，是婚後兩年妳才誕生，非奉子成婚，這點必須說清楚講明白，但費盡脣舌，三歲小屁孩有聽沒有懂。

有次帶小多蜜逛市場買了半顆南瓜，她突然悲從中來：「這樣不能變馬車了！」鐵定是聯想到灰姑娘的故事，便跟她信誓旦旦表示即使半顆也能變馬車，只是車子小一點，她這才破涕爲笑對老闆說：「我奶奶喜歡吃南瓜，因爲她是馬車奶奶。」老闆笑彎腰，這是什麼邏輯？我再度與頑強抗爭，理論上應是南瓜奶奶吧，但她堅持己見，有理說不清。

童言童語笑料不斷，爲平淡生活增添不少趣味，奶奶要在記憶尚未模糊之前，將它真實記錄下，等她一晃眼長大了，就可細細品讀奶奶所典藏她的天真歲月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