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論廣場》季辛吉時代的結束（孫揚明）

有「美國外交教父」稱號的前美國國務卿季辛吉日前在康乃狄克州自宅辭世，享嵩壽100歲。（圖／美聯社）

美國前國務卿季辛吉過世了，這代表了一個世代的結束，也代表了一個思想派流的結束。當然，他與美國前總統尼克森之間的最大心結，即誰纔是二戰後全球「低盪」格局開創者的爭執也隨之風流雲散。

毫無疑問，季辛吉與尼克森兩人的合作改變了冷戰的格局，把原先在東亞對全球共產勢力的圍堵，從包含臺灣在內的第一島鏈，推進到了6千公里前的中蘇邊界；同時撐起了全球金融的石油美元結構，建構起美國最重要的霸權支柱；但這也的確是他們兩人感受到蘇聯在全球勢力的崛起，美國與西方在全球權力結構中江河日下，已無力再承擔越戰對美國的消耗。爲了因應這樣的大勢，季氏因而採取了所謂「聯中制俄」的中國牌。此一戰略迫使蘇聯把相當的注意力轉至與其有超過1萬公里共同邊界的中共身上，直接的結果便是美國得以從越戰的泥沼中脫身，稍事喘息。

爾後美國雷根總統完全奉行季氏主張，對蘇聯施壓，而此一對蘇聯戰略變更的最終結果，的確導致了1990年代蘇聯東歐集團的瓦解；美國得以全勝，季氏實功不可沒。

然此一全球戰略結構思維的改變，毫無疑問重傷了當時身處反共最前線橋頭堡的中華民國。中華民國的全球戰略地位因季氏之說一落千丈，甚至以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之尊，依舊無法保全其席位；2年之內與我國斷交者高達25國。而隨後的美國與中共建交，雖因美國的利益需求而須傷我，然而處理方式粗暴，二者共構讓我國受到無與倫比的重大打擊。甚至3年半後，歷來最親我國的雷根總統任內竟然出現傷我最深的《八一七公報》。這一系列的發展都不過是季氏戰略構想延伸所必然出現的發展而已。中華民國彼時駐美大使沈劍虹與季辛吉本人在其回憶錄中都曾論及此點。

蘇聯瓦解後，美國在柯林頓政府時期重返權力顛峰，開始了所謂「全球單極霸權」的時代，甚至稍早還曾出現「歷史終結論」！然若細究發展，柯林頓與其後的小布希、歐巴馬政府均不過是季氏戰略後變更的餘緒而已。

而美國近百年的奇葩總統川普上臺後，徹底打亂傳統派與季氏等人所組成的「建制派」概念，不再服膺傳統的外交與權力平衡的概念；而後者正是季氏從早期博士後研究的信念。傳統概念遭到破壞進而出現美國內部的重大混亂，隨之而來的是美國在全球霸權地位的迅速崩解，川普4年任期中的季氏雖是不斷提出建言，但最終亦只能徒呼負負，畢竟已是大江東去。

拜登上臺後，建制派雖得以迴歸，但無奈川普4年傷害太大，而中共趁機坐大；而拜登畢竟年事已高，美國亦盡顯疲態，雖仍是世界首強之尊，然已不復當年之勇。此際，拜登政府的「印太沙皇」坎伯等人，甚至扭曲季氏當年的戰略思維，直接以美國對中共的道德期待取代當年彼此的戰略需求，爲美國政策變化做合理的辯護。這無疑是宣告季氏概念的結束，也認定了美國政府內「中國通」概念的完結。

此時，季氏過世，除標誌着一個曾經使美國自越戰復甦，乃至成就霸權的偉大戰略思維派流的結束；而季氏本人之逝亦是見證了當年奧森伯格、範錫、布里辛斯基，乃至更早的恆安石等人的過去後，一個在戰略概念上能瞭解中國思維時代的結束。

（作者爲資深媒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