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出版一次的報紙:荒誕的方式拋除政治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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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立40多年，只發行了12份報紙——世界上唯一一份四年出版一次的報紙《工兵蠟燭報》（La Bougie du Sapeur）在2月29日迎來了12歲的生日。它以法國最早的卡通人物之一、同樣出生於2月29日的憨厚工兵“卡蒙貝”（Le Sapeur Camember）命名，寄託了“想要每個讀者開懷大笑”的希冀。在如今數字媒體佔據主導地位、新聞瞬間被消費的時代，這份報紙沒有電子版，只能到報刊亭購買。“我希望我們每四年都能帶來一些新鮮東西。如今人們需要笑出來。”編輯讓·達因迪（Jean d’Indy）說道。

2月29日，你笑了嗎？

“2月29日笑一笑，好運伴隨你四年。（Le 29 février rira, quatre années bien passera）”定價4.9歐、第12期《工兵蠟燭報》於2月28日晚登陸法國、比利時、盧森堡和瑞士的各大報亭，限量發行20萬份。報紙同時貼心地提供了100歐元訂閱100年的選項，讓渴求閱讀的讀者能在整個21世紀擁有這份報紙。

故事的開始源於一羣朋友不經意間的惡作劇。1980年，計算機科學家雅克·德布伊鬆（Jacques Debuisson）建議他的新聞界朋友——法國《費加羅報》新聞編輯和記者讓·米奧（Jean Miot）、記者和新聞史學家克里斯蒂安·貝利（Christian Bailly）創刊一份只在2月29日出版、以幽默爲主要目的的諷刺性報紙。漫畫家喬治·哥倫布（Georges Colomb）創作的卡通人物“工兵卡蒙貝”給了他們靈感。卡蒙貝是一個文盲士兵，只認識用處不大的法語字母“H”（在法語中不發音），性格有些憨厚，行爲常常荒誕不經。他於1844年2月29日出生於盧爾附近的一個村莊，每四年才能吹滅一次蠟燭，並在20歲生日那天被徵召入伍。1979年，盧爾市建造卡蒙貝雕像，並在每四年的2月29日組織一次慶祝卡蒙貝生日的遊行，回憶這個漫畫人物和其荒誕幽默。

1980年2月29日，第一期充斥着幽默和假新聞、只有八頁的黑白版《工兵蠟燭報》上市了。在當時還沒有“假新聞”這個概念，報紙因別出心裁的製作、報道方式獲得不同凡響的稱譽，然而德布伊鬆三人從未料想到這個騙局會成功。當報亭打來電話通知報紙已經賣出3萬份，急需重印時，他們以“資源有限”的理由回絕了。“我對報亭說沒問題，但需要一些時間。”

“我們總是盡最大努力、向讀者呈現這份四年裡獨一無二的報紙。”1992年加入《工兵蠟燭報》團隊的讓·達因迪自豪地告訴《費加羅報》，他們創造的是一份不需要支付記者工資的“日報”或者“不定期期刊”。在每四年的2月29日前六個月，達因迪會聯繫七名志願記者，一起整理四年內發生的“不尋常新聞”，決定下一期的內容。達因迪開玩笑地稱呼自己是《工兵蠟燭報》的管家，“我只能請他們（記者們）吃些好的，喝幾杯酒，因爲我沒有多餘的錢！”

達因迪確實沒錢——《工兵蠟燭報》沒有廣告，做到了新聞界真正的完全獨立。今年2月29日出版的報紙全部賣出後，他首先會爲報紙在2028年的印刷留出充足的資金，再把剩餘的錢捐給一家致力於幫助自閉症患者的養老院“Tire d’Aile”。“這大概是報紙上唯一一條嚴肅新聞，”達因迪告訴法國新聞臺，“我們喜歡假新聞，喜歡模仿時事，喜歡混淆真假，想成爲喬治·哥倫布幽默的謙虛繼承人。我們經常自嘲是愚蠢的，但我們從來都不是壞人，只是取笑給我們帶來笑點的政治領袖。”

荒誕但並不荒唐

2020年2月29日，就在法國政府決定因新冠大流行封城的兩週前，《工兵蠟燭報》出版了其第11期。四年後的2月29日，許多事情發生了變化。“人工智能讓我們每個人變得更聰明。”——這是《工兵蠟燭報》今年的頭版頭條新聞。文章講述了考試和個人智力成就如何被人工智慧取代，諷刺人工智能的崛起。“有了人工智能，每個人都天生愚蠢。”“孩子們在學校絕對是浪費時間！家長們還記得小時候背不出九九乘法表被打手心的日子嗎？後來只需要敲敲計算器就可以了。”

有趣的是，《工兵蠟燭報》以輕鬆無害的幽默和反政治正確的風格，呈現了摻雜真假消息的“新聞”，意圖讓讀者無法分辨；而如今生成式人工智能開創了一個新時代，聊天機器人、圖像製作者和語音克隆者的存在真的讓讀者越來越無法分辨哪些是AI造，哪些是人造。每天生成數百甚至數千篇文章網站的快速增長讓專家們格外憂慮。在2024這個特殊的選舉年時刻，AI有可能會成爲一個錯誤信息的超級傳播者；甚至有可能在下一期《工兵蠟燭報》出版時，我們仍在談論這場最大規模的信息戰。

《男人成爲女人前，他們需要了解什麼？》一文解釋了想要變性成女性的男人所面臨的挑戰，最終迴歸到法國人熱衷談論的女權主義話題。“如果胸圍超過85B，真的很痛苦。”“2024年，女權主義者拒絕剃毛。但作爲曾經的男性的你們，肯定知道體毛很癢，尤其是當你穿着緊身衣和合成纖維襯衫時。”

趁巴黎奧運舉辦之際，《工兵蠟燭報》增刊“體育版”，表示將成爲奧運的合作伙伴，舉辦“運動的工兵”活動，並向第一個被淘汰的運動員頒發“丘吉爾獎”。這個笑話來自於記者曾問丘吉爾長壽的秘訣，他回答道：“雪茄、威士忌以及不運動。”

“我們的文章必須讓人發笑，僅此而已。我們不會在本期談論巴以衝突，因爲那根本不好笑。”正如達因迪在編者寄語《我們受到幸運之神的眷顧》中寫道：“也許你需要，至少每四年有這麼一天，拋除束縛我們有趣靈魂和思想的政治正確；也許你需要，至少每四年有這麼一天，以另一種更輕鬆、調侃的方式看待新聞。”

新聞與圖片來源：費加羅報、法國新聞臺、RTL，部分圖片來自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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