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共垮臺 中共最深刻殷鑑

中共總書記習近平曾多次提到蘇共垮臺帶給中共的教訓。圖爲2019年10月1日大陸70週年國慶,習近平在天安門城樓上。(新華社)

中國共產黨建黨百年,其發跡起步不能不提當年的「老大哥蘇聯共產黨。昔日的世界兩大共黨,如今一個已成歷史,一個仍屹立不搖,且已壯大到黨員人數超過9500萬的世界最大黨。中共從蘇共垮臺學到深刻教訓,絕不能否定自己的歷史,因此馬列主義乃至毛澤東的「神主牌」,中共無論如何都會牢牢守住。學者分析,善用科技籠絡菁英、快速學習,是中共穩固政權的三大主因,不過在習近平取消任期限制後,沒有制度化的接班制度,將是中共政權最大不穩定的來源。

體質不同 蘇共延續啓蒙運動 中共具民族主義色彩

中共與蘇共淵源頗深,因不同的歷史文化,在「體質」上不盡相同。政大東亞所所長王信賢受訪指出,蘇共延續歐洲啓蒙運動思潮,是以自由主義爲基礎;中共成立時的背景,則有包括儒家文化、五四運動、列強壓迫下的民族主義,甚至如水滸傳中的俠義精神等,都揉雜在中共特質;此外,蘇共革命是以工人爲主體,中共則以農民爲主角,各有不同。

蘇共1991年垮臺,對中共而言是十分重要的借鏡。根據《求是》雜誌2019年3月披露,習近平2013年1月5日在一場研討班講話指出:「蘇共爲什麼垮臺?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意識形態領域的鬥爭十分激烈,全面否定蘇聯歷史、蘇共歷史,否定列寧,否定史達林,搞歷史虛無主義思想搞亂了,各級黨組織幾乎沒任何作用了,軍隊都不在黨的領導之下了。最後,蘇聯共產黨偌大一個黨就作鳥獸散了,蘇聯偌大一個社會主義國家就分崩離析了。這是前車之鑑啊!」

●蘇共解體 習近平嘆:竟無一人是男兒

習近平接着引述鄧小平的話說,「毛澤東思想這個旗幟丟不得。丟掉了這個旗幟,實際上就否定了我們黨的光輝歷史」。

2018年1月5日,習近平在中央黨校講話提到蘇共垮臺時說:「在那場動盪中,竟無一人是男兒,沒什麼人出來抗爭。什麼原因?就是理想信念已經蕩然無存了。」

「習近平就是想扮演這個『男兒』的角色」,王信賢分析,習近平上臺以來陸續打貪、整頓軍隊、加強控制意識形態,以及提出「兩個互不否定」 (不能用改革開放後的歷史否定改革開放前的歷史,也不能用改革開放前的歷史否定改革開放後的歷史),都可看出是循着蘇共的前車之鑑推動改革,因此緊抱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等「神主牌」。譬如中共就自己將「習思想」定位爲「21世紀馬克思主義」,2018年還盛大舉行「馬克思誕辰200週年」,對外宣示中共是馬克思主義的繼承者

●執政將滿74年 超越蘇共

蘇共從1917年到1991年,共執政74年,而中共從1949年算起,到了2023年也邁入掌權74年,將打破蘇共紀錄成爲「全世界執政最久的共產黨」。王信賢指出,這具有象徵意義,但只會放在心裡,不宜搬出來慶祝。

王信賢透露,曾有大陸專傢俬下交流時說「中共有兩個哥哥」,一個是蘇共,一個是國民黨。第一個哥哥在1991年崩解,帶給中共最大的反思是經濟一定要穩住,因爲經濟基礎是下層建築,決定了政治法律的上層建築,也因此纔會有1992年的鄧小平南巡

第二個哥哥國民黨,於2000年政黨輪替,則讓中共體悟到,真正的政治改革是不能推動的,「嘴巴喊喊就好」,至於中共語境中的「政治體制改革」,王信賢認爲主要偏向行政改革,重點在強化黨的領導,所以2018年3月纔會進行大規模的黨和國家機構改革。

●善用科技、籠絡菁英、快速學習

中研院政治所研究員蔡文軒分析,中共政權穩固的三個重要原因,包括善用科技、籠絡菁英、快速學習,這也是在中共傳統三大法寶「統一戰線、武裝鬥爭、黨的建設」的延伸與擴充,譬如籠絡菁英就是一種統戰。

蔡文軒指出,大陸會將各領域最優秀的人才吸納爲黨員,爲國家效力,或者給予民主派人士頭銜,當各行各業菁英和共產黨結合,對中共維持政權穩定就起到很大作用。

在善用科技部分,蔡文軒表示,中共將科技應用於社會管控,如社會信用體系、天眼系統,把黨組織與控制力覆蓋到每個角落,防止民衆串聯;而運用科技就是「善於學習」的具體表現,只要有助於國家管理和維穩,都會積極學習。

習近平曾將蘇共垮臺原因歸結於「歷史虛無主義」,不過蔡文軒指出,從政權存續的角度,蘇共是失敗了,但從人民的幸福指數角度,則未必如此,「俄國人民現在不用活在秘密警察陰影下,也許生活得更快樂」。他強調,要破除歷史虛無主義,就應該用更開放的心胸,讓史料說話,若只是以官方一元版本的歷史,反而陷入另一種歷史虛無主義。

西方圍堵 內外存挑戰

蘇共與中共,分別是美國過去和現在的頭號對手,對抗方式也有所不同。王信賢指出,冷戰時西方防範蘇聯,僅限於軍事和意識形態,屬於高階政治(high politics),蘇聯經濟實力不到美國三成,綜合國力無法跟美國相比;但如今中國GDP達美國七成,是二戰後首次有單一國家GDP如此逼近美國,此外,在經濟、科技、文化等軟硬實力和滲透能力,中共都帶給美國前所未有的威脅。

6月中的G7峰會,對中國極具針對性,王信賢指出,冷戰時代的「北約vs.華沙公約」,與現在的「美歐vs.中國(+俄國)」,聯盟對壘的形式類似,不過表現更爲多元,譬如五眼聯盟、亞洲版北約,更具張力

王信賢認爲,中共百年黨慶,整體上就是一次「執政合法性的大內宣」,而近來的各種外部挑戰,反而更容易去凝聚內部,激發民族主義,強化其統治合法性和正當性,同時爲二十大鋪路

習近平於2018年3月取消任期限制,預料2022年二十大,甚至再之後的二十一大都將連任。蔡文軒認爲,目前中共體制維繫習一人身上,若保持健康當然問題不大,但假設習比照毛澤東做到80幾歲,掌權到2035年,在「後習時期」能否建立一套可以服衆的接班程序,將是一大挑戰,「要怎麼把政權和平穩定地交到他信任的人手上,難度確實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