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昕雲》抗疫與政治動員

在新冠肺炎阻擊戰中，大陸民營企業的身影無處不在。圖爲2月5日拍攝的紅豆集團防護服生產線。（中新社）

新冠肺炎至今仍在大陸肆虐，大陸疫病專家鍾南山預言元宵節疫情拐點並未發生，全大陸的防疫進入了一個嚴峻的挑戰局面。中共總書記習近平於2月10日在北京調研指導新冠肺炎疫情時強調，現在疫情防控正處於膠着對壘狀態，要堅決把擴散蔓延勢頭遏制住，堅決打贏疫情防控的人民戰爭、總體戰、阻擊戰。

此話一出，等於下達了全國防疫作戰的總動員令。2月16日，新任武漢市委書記王忠林要求，開展爲期3天的「集中拉網式大排查」，要求落實5個「百分之百」，以遏制疫情擴散。其他省市也推出各種鐵腕措施，動員相關工作人員與志願者（志工），對所在社區進行嚴格的控管與封鎖。一時之間，雷厲風行。根據外媒估計，全大陸約有5億人的行動受到嚴格限制，這個數字超過美國的人口，約等於全球人口的6.5%。

這樣一場抗疫的人民戰爭，到底又意涵着什麼呢？先談什麼是「人民戰爭」，這是中共前領導人毛澤東總結1949年以前各次革命戰爭經驗，所提出的一種特殊戰爭理論。他的基本概念是以共產黨領導爲核心，充分動員，組織和武裝人民徹底實行。

人民戰爭最主要是強調，戰時必須將全中國轉換爲一個全國性的戰爭機器，舉凡一切皆必須配合中共領導中樞，以打贏戰爭爲最高目標，進行動員與戰鬥。人民戰爭一旦啓動，其觸及的層面廣泛深入，近乎社會上的各個環節、任何角落。除了正規解放軍，還有民兵、游擊隊，而非戰鬥人員也須進行編組，執行各種後勤、支前任務。換言之，全國每一分子都必須是全國戰爭機器中的一員。

1948/49年冬的淮海戰役（徐蚌會戰），中共宣稱，共軍以40萬人對上國軍60萬人而大獲全勝，然而陳毅明白的指出：「淮海戰役是靠千千萬萬的獨輪車打的。」獨輪車就是民工運送軍需物資的輸具。戰史記載，中共在那次戰役動員的民工多達500萬人次，籌集的糧食有9.6億斤。可見當時中共黨政軍體制對於所控制區域的人力與物力，進行了相當程度的動員。

習近平對人民戰爭的號召，啓動了物資、人員與精神上的全面動員，去打贏這場抗疫戰爭，立意良好。然而依照中共體制的組織與官僚慣性，卻不免可能在此一特殊的鬥爭中遭遇頓挫。抗疫防疫系屬於高度專業領域的整合作爲，不見得適用這種「運動式」的全面動員與號召運行。

而且以中共的傳統屬性及其政治性格，發動人民戰爭去打這場抗疫戰爭，最後很可能會流於「政治運動」式的全面性動員，反而可能造成民衆的紛擾與負擔，卻對抗疫的實質助益事倍功半。目前已有各種亂象出現，諸如將隔離人家的大門封死、任意處置各類違反規定的民衆。《紐約時報》稱，久違數10年的毛澤東式基層大動員場面今日再現，流行病防疫前線正在上演加強版的街道鄰里監控大戲。

抗疫防疫戰爭應迴歸專業，由疫病、公衛專家組成的委員會進行總擘劃，然後將執行計劃與行動方針經由政治當局下達各省市相關單位。在這種機制之下，疫病專家應是決策團隊者中的一員，並居主導作用，而非僅僅擔任專業幕僚或諮詢的角色，而各級行政體系都應維持同類似的決策機能，這樣才得以儘可能將決策的政治性格淡化，迴歸專業。（作者爲臺灣國際戰略學會研究員、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