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ita's CCR紀事錄20/險涉鱷魚河(上)
Anita's Angle
我十三、四歲的那年冬天,父母帶着三、四歲的弟弟和我,一家四口到澳洲北部出遊。如同許多男生一樣,爸爸當時對於戶外、越野這類的生活方式有着許多憧憬,因此他很興奮地租了臺四輪傳動的越野車,要帶我們一嘗澳洲荒野的冒險之旅。
抵達當地機場領車時,櫃檯人員告知所有四輪傳動的車輛都租完了,因此提供他們馬力最大的轎車給我們、並打了折扣,爸爸雖然有些失望,但並未減低我們此行的玩興。澳洲因爲天氣好、陽光普照、下雨少,所以有相當多的白色車輛,而租車公司的停車場內幾乎全都是白閃閃、亮晶晶的轎車。
當時的車子並沒有配導航系統,我們拿了租車公司提供的紙本地圖便上路了,我們的目標是Kakadu國家公園,園內路並不多,地圖上只有一條公路和一條斜行的小路會到達我們的目的地,因爲小路的距離看起來短許多,爸爸決定走這條小路Jim Jim Road。
我們開上一條容得下兩臺車的雙向岔路,將寬敞的公路拋在腦後,一開始腳下仍是柏油路,只是路旁的草叢樹木茂密了些、車輛少了點,但開沒多久,柏油路變成了 鮮橘色的塵土,隨着車身滑過四處飛揚,凹凸不平的路面使得車身上下抖動着,讓坐在後座的弟弟和我好開心,兩人咯咯笑個不停,媽媽則有點緊張地抓住車門上的 扶把。
我們伴着鮮橘色的塵沙不停地往前開,路上看到的車輛越來越少,而且大都是灰灰髒髒的吉普車;迎面甚至有臺軍車,坐在後方的幾名軍人從車棚內探出頭來,用有點古怪又有點好笑的眼神看着我們。過沒多久,我們便經過一片柵欄,上面掛着警告標誌,「媽,這裡是軍區耶!」我用力地想往柵欄後的草叢看看能不能一窺什麼機密。
「啊?怎麼會開到這種地方?」媽媽擔心地轉頭問爸爸,但他跟後面的兩個小瘋子笑得一樣開心。隨着路面的坡度越來越陡峭不平,弟弟和我好幾次都被拋了起來, 嘻嘻哈哈地隨着每一次跳躍歡呼着。突然「叩」的一聲大響,接着車外有拖曳的聲音,爸爸將車子往路邊的樹叢停妥、下車查看,我也跟着下車一探究竟──保險桿掉了一邊、拖在地上,爸爸試圖想將它「掛」回去。
爸爸奮鬥掙扎了一陣子,一臺灰灰破破的吉普車從旁駛過,捲起一片塵沙,吉普車在前方五、六公尺處停了下來,車上走來三個約莫三十出頭的一男兩女,用濃厚的澳洲腔問我們需不需要幫忙,我指指保險桿,用簡單的英文字說:「它掉下來了,我們裝不回去。」此時,爸爸正將自己斜背揹包的黑色揹帶取了下來,想用來綁住保險桿,澳洲男生接過揹帶,但須得躺在車下才能施作。我靈機一動,衝到後車廂,將裡面的一層墊子取出來,我挪放行李時這墊子曾因爲行李太重稍稍捲起,所以我猜想是可移動的。
綁妥後我們再次上路,又開了近一個多小時,爸爸將車子停下來,我們都下了車,在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我們面前有一條地圖上沒有的潺潺小河,河面至少有六、七公尺寬。
「這怎麼辦?要掉頭嗎?」接連的「冒險」讓媽媽快暈過去了。 爸爸端詳着小河、又轉身比了比車身高度,「如果河水不超過膝蓋的話,就開得過去。」接着他比比我的小腿,「妳走過去,如果沒超過這裡,我們就開過去。」「那如果超過呢?」我有點哭笑不得。「那就走回來吧!」 「可是這條河叫鱷魚河Crocodile River耶!」我指指一旁埋在樹葉間的路牌。「是嗎?」爸爸笑笑,「如果妳看到鱷魚就趕快跑上岸。」「鱷魚在陸上也可以爬啊!」又不是鯊魚!「那妳看到鱷魚就用力打吧!」只見爸爸笑得更開心了,媽媽雖然滿臉擔心但也忍不住笑了。
弟弟則比較有情有義,小小的他撲到我身邊抱住我的大腿哭着說:「姊姊妳不能去,不要去啦!!」「姊姊不好吃,鱷魚不會把她吃掉的。」爸爸把弟弟抱開「安慰」道,「頂多咬掉一段手臂或一條腿…」弟弟開始嚎啕大哭,「你不要哭呀,姊姊有兩隻腿兩隻手啊!」「好了,你不要嚇小孩!」媽媽推了爸爸一把,但並沒有說我不用下水。
我邊往河邊走去,邊做出臨死前的最後掙扎:「爲什麼是我?!」 「我要開車啊,妳媽又不會游泳,而且只有妳的鞋不怕溼。」穿涼鞋也是一種罪嗎?家人穿得都是球鞋。【下集待續(二十)險涉鱷魚河(下)】
●作者Anita,碩士,金融業。本文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ET論壇歡迎更多參與,投稿請寄editor@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