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神即獸七等生--《削瘦的靈魂》紀錄片展現作家真性情
七等生紀錄片《削瘦的靈魂》的導演朱賢哲認爲,七等生是個在作品中非常坦誠的人。(目宿媒體提供)
《削瘦的靈魂》七等生紀錄片導演朱賢哲。(張鎧乙攝)
紀錄片《削瘦的靈魂》導演朱賢哲認爲,七等生的小說寫的不只是他的生活,還寫了內心的想法,以及在腦中反覆推敲人性的虛構想像。他在小說中撥開自己,對抗整個世界。
「世界上只有三幅畫可以稱爲不朽,一是《蒙娜麗莎的微笑》,二是梵谷的《向日葵》,另一張就是我畫的《降臨》。」放眼臺灣藝文圈,能臉不紅氣不喘、理直氣壯對着攝影鏡頭說出這番話的人,或許就只有七等生了。他的狂狷性格,文字中對於內在情感的坦誠,以及面對家人的內疚之情,展現在紀錄片《削瘦的靈魂》中。導演朱賢哲表示,如今許多人不識七等生,「但他的文字,即使到現代來看,都不一定有人能大膽寫得出來。」
在作品中非常坦誠
七等生本名劉武雄,生於1939年,苗栗通霄人,是臺灣現代主義的代表作家。取筆名爲「七等生」,是因爲認爲自己並非一等人,甚至不是二等、三等,而是「七等」。這個把自己關在貼滿裸女圖房間裡「造小說」,曾被文學圈痛罵、指責他「挖人瘡疤」、「病態」的作家,如今卻爲臺灣文學帶來重要影響。
在紀錄片中,駱以軍就認爲:「我們這批『內向世代』的小說家有個精神性的源頭,往上追溯,其實就是七等生。」資深出版人、PChome董事長詹宏志也曾在演講中表示,七等生的小說中存在主義式的人物,安慰了他成長中的孤獨,「因爲你再怎麼怪異跟孤獨,都不會比七等生更怪異、更孤獨,他就安慰了你,也打開了你。」
朱賢哲表示,「七等生所寫的〈環虛〉,引用古希臘哲學家亞里斯多德這句『耽於孤獨者,非神即獸』,真的是非常適合用來形容他的一句話。」「非神即獸」,意思是人的內心除了人性,也同時具有神性和獸性,不會只是其中一種而已,而七等生在小說中,彷彿故意將人類平時認爲「不可能」的選項,毫不掩飾的展示出來。
面對情慾忠於自我
朱賢哲表示,「七等生是一個在作品中非常坦誠的人,藉由描述心理和對人類行爲的推敲,展現個人存在的意志。就像〈我愛黑眼珠〉的主角李龍第,平時就是一個loser,但他在洪荒中選擇拯救妓女,拋棄對岸的妻子,只爲了成就個人存在的意志。一般人很少會接受這個選項,會被世俗干擾,但七等生不會。這是他最突破的事。」
因爲童年家境貧困,七等生對世界抱持着不信任。他在作品中藉由文學挑戰的道德、倫理界線,又被文壇大老葉石濤、劉紹銘等視爲離經叛道,甚至在論辯中當場被另一位作家吐了一臉口水。從此他不再與文壇作家往來,寫自己的作品,過自己的生活。在他師範時期的同學、好友簡滄榕眼中,七等生彷彿一隻拒絕變成蝴蝶的毛毛蟲,久了便成精。
毛毛蟲妖精在天地中獨行,只寫自己想寫的文字。朱賢哲表示,他關注的不是世俗的道德,而是更大的宇宙的命題。已故作家尉天驄生前在片中受訪時回憶,某日與七等生、黃春明相遇,他問七等生,近年怎麼不再寫作、不再畫畫?七等生卻回答,「最好的書都已經被我寫完了,最好的畫都已經被我畫完了,我爲什麼還要寫作、畫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