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東「賽德克·巴萊」——唐聚五（一）
在中華全民族抗戰過程中，有一片土地上的人民所做的卓絕努力是不可忽視的。這片熱土與美麗寶島有着很多相似之處，山水瑰麗、物產豐富、族羣衆多，也一樣在歷史上被日本人於全面抗戰前就霸佔多時，進行殖民統治。這塊土地就是關（山海關）東，也稱關外或東北地區，包含遼寧、吉林、黑龍江三省。大陸地區一主要電視媒體前不久播放了電視劇《東北抗日聯軍》，講述共黨遊擊人員在關東抗日之事，其實關東抗日武裝不僅僅有共產黨「抗聯」，還有很多支由中國國民黨、國府、國軍三者之中所屬人士直接領導的禦侮隊伍，這些藍色忠勇之士中有一位可以稱得上是當中的主體人物，那就是白山黑水之中的「賽德克·巴萊」——唐聚五先生。在關東抗擊日本殖民侵略者的過程中，唐聚五先生曾任遼寧省主席、國民革命軍陸軍東北遊擊軍司令、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北平軍分會參議、東北抗日義勇軍第三軍團總指揮、東北民衆抗日救國軍第三軍團總指揮、遼寧民衆自衛軍總司令，是一面旗幟。筆者本文就來爲諸君道述這位東北大英雄。
美麗寶島山林間抗日的「賽德克·巴萊」莫那魯道（Mona Rudo）是臺島原住民族之一的賽德克族族人，冰天雪地峰嶺中抗日的唐聚五先生是關東原住民族之一的滿族（古稱女真族）族人，「唐」爲其漢族姓氏，其滿族姓氏爲他塔喇（亦稱他塔拉、他他拉，Tatara Hala），原名福隆，字甲州。
唐聚五先生祖籍遼寧錦縣（現稱凌海市），民前14年（清朝光緒24年）4月20日生於吉林雙城（現屬黑龍江哈爾濱雙城區）。他畢業於東北講武堂。民國4年入中華民國陸海軍大元帥張作霖時任首任師長的中華民國陸軍第27師，之後在軍中歷任排長、連長、營長、團長。民國17年12月29日擔任東邊道鎮守使署步兵旅第一團中校團附，駐守遼寧鳳城。
民國20年，九一八事變爆發，第一團團長姜全龍及東邊道鎮守使於芷山相繼率部叛國投日，唐聚五先生立場堅定拒不附逆，隻身入關趕奔北平，面見時任中國國民黨中央執委會政治會議委員、東北黨務指導委員會主任委員、東北政務委員會主席、中國陸海空軍副司令、東北邊防軍司令長官的張作霖長子張漢卿彙報情況。然後，他馬不停蹄，又奮不顧身地返回關東，召集愛國志士聚兵在桓仁整軍經武，與日、僞勢力周旋。在對付敵人的同時，唐聚五先生積極與各方有生力量取得聯絡，包括地方當局（如桓仁縣長劉靜達等）、地方警政機關（如桓仁公安局長張宗周、新賓公安局長郭景珊等）、地方士紳（如邵偉忱、邱子英、陳明山等）、愛國舊部（如東邊道鎮守使署步兵第一團第三營營長李春潤等）、知識分子（時居通化的原奉天啓明學院院長、中國國民黨原奉天省黨務指導委員會委員王育文等），爭取打造有更廣泛方面參與的抗日陣線。
在唐聚五先生爲抗日救國積極奔走的同一時期，東北地區各地的形勢也變得更爲嚴峻。民國20年9月20日，九一八事變之後兩天，時任吉林省政府委員、東北邊防軍副司令長官公署參謀長、吉林陸軍訓練總監的前清權貴愛新覺羅·熙洽趁中國國民黨吉林省黨務指導委員會主任委員、東北政務委員會委員、吉林省主席、東北邊防軍副司令長官張作相先生此時正在遼寧錦州，吉林省無人主事之際，與其老師——進兵吉林省的日本陸軍第二師團（日本殖民霸佔臺島期間的頭面人物佐久間佐馬太、乃木希典相繼擔任過該部隊首、二任師團長，第二師團爲他們的老隊伍）師團長多門二郎取得聯絡，同時強令撤走那些主張堅決抗日的省內軍警人員，吉林省頓時門戶大開。
翌日，愛新覺羅·熙洽公然叛國，迎接日本侵略軍進駐。之後，其在日本扶植下出任僞吉林省長官公署長官，並宣佈脫離國府管轄。他還特地向蟄伏天津日本租借地已久的末代皇帝愛新覺羅·溥儀呈遞所謂《勸進表》，表示：「皇上德高恩重，久望皇上返吾祖發祥地滿洲復位，以救蒼生。爲彼，臣樹幟獨立，將傾全力操練軍隊，擴充武器，在日本帝國信義資助下，先據有滿洲，再圖關內。此謂復興之計，在此一舉！」當時，日本爲分裂中國、長期竊據殖民東北，急需尋找一個代理人，而前清廢帝愛新覺羅·溥儀一直妄圖取得二次復辟專制的機會（此前，民國6年7月，愛新覺羅·溥儀曾在康有爲、張勳等保皇勢力及日本要人寺內正毅、田中義一、石光真臣等人支持下，兵發北京驅逐時任中華民國大總統黎元洪，發動「丁巳復辟」。身在上海的國父孫中山先生當即發表《討逆宣言》，登上軍艦集合武裝，號召全國志士反擊愛新覺羅·溥儀。身在天津的原陸軍總長段祺瑞則是組織討逆軍，就任總司令，在天津馬廠誓師，兵鋒直指愛新覺羅·溥儀。在全國一致討伐下，愛新覺羅·溥儀繼辛亥革命後又一次灰溜溜地下了專制龍椅），雙方就此開始了狼狽爲奸。
同年11月，在天津的日本陸軍中國駐屯軍司令官香椎浩平、奉天特務機關長土肥原賢二聯合身爲天津日租界便衣隊總司令的漢奸李際春共同出兵，以國府壓制民主爲由發動天津事變，攻擊機關，製造暴亂，將愛新覺羅·溥儀轉移至了關東。翌年2月18日，愛新覺羅·溥儀發表賣國求榮的《獨立宣言》，叫囂：「從即日起宣佈滿蒙地區同中國中央政府脫離關係,滿蒙地區從此實行完全獨立」，3月10日，他又與日本簽約：「敝國即『滿洲國』關於日後之國防及維持治安，委諸貴國，而其所需要經費，均由敝國負擔；將已修鐵路、港灣、水路、航空等之管理權及新路之修築，均委諸貴國或貴國所指定之機關；對於貴國軍隊認爲必要之各種設施，竭力援助；中央及地方各官署之官吏，亦可任用貴國人，而其人選之選定，由貴軍司令官保薦，其解職亦應商得貴軍司令官之同意」。中華民國東三省從此被日、僞強行變成了所謂「滿洲國」，飽受日本殖民奴役。
面對日益惡化的關東環境，唐聚五先生決定加大對日、僞勢力的打擊力度，爲此他開始接洽更多的支持者，充實自身抗日力量。北平的東北民衆抗日救國會聞唐聚五先生抗日愛國之忠貞大義，遣代表黃宇宙多次前來表示協力之意。「九一八」東北淪陷後，關東黨國要員、社會名流中的赤誠愛國之士們不甘受辱做皇民亡國奴，紛紛出走東北，旅居其他各地的東北籍要人也羣情激憤，他們共同在外鄉各地宣講抗日，籌集軍需物資，凝聚人心。
當時在關內有兩支由東北籍要人組織的影響力不小的聲援抗日團體，東北民衆抗日救國會就是其中之一（另一支是由東省特別區首任行政長官、中東鐵路護路軍原總司令，時任國府賑務委員會常委、東北賑務委員會委員長的朱慶瀾於民國21年1月在北平成立的遼吉黑熱民衆抗日後援會，後該會遷往上海，4月更名爲東北義勇軍後援會，5月二次更名爲遼吉黑熱民衆後援會）。該會成立於民國20年9月27日，由遷往北平的國民會議代表梅公任、瀋陽基督教青年會總幹事閻寶航、馮庸大學校長馮庸、東北大學文學院院長周天放、遼寧商工總會會長金恩祺（金哲忱）等東北籍知名人士發起，積極爲抗日奔走。
唐聚五先生與東北民衆抗日救國會取得了合作共識，東北民衆抗日救國會決定給予唐聚五先生資金、物資援助，唐聚五先生則決定所屬人馬全員加入東北民衆抗日救國會。民國21年3月21日，唐聚五先生召集桓仁、通化、寬甸、新賓、臨江、輯安、撫松、輝南、同城、岫巖等東北各地抗日代表及其他有關人員齊聚桓仁會商。大會議定成立東北民衆抗日救國會遼寧民衆救國分會，選舉唐聚五、黃宇宙、王育文、張宗周、郭景珊五人爲常委，領導此會。該會下設政治委員會、軍事委員會，王育文先生擔任政治委員會委員長，負責會內所屬各地之黨政工作，唐聚五先生擔任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負責會內所屬各地之軍警工作。軍委下設武裝——遼寧民衆自衛軍，唐聚五先生出任總司令。該軍共設有50路和20支隊（路轄三團，團轄三營，營轄三連。人數不足一路稱支隊）。
4月21日，遼寧民衆自衛軍在桓仁南關師範學校體育場舉行聲勢浩大的誓師儀式，以期震懾日、僞勢力。儀式上高升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全體將士齊聲高唱國歌，之後祭祀天地並向國父孫中山先生遺像行鞠躬禮，宣讀國父遺囑，會場左右分別高懸「滌盪醜虜」、「還我河山」條幅。總司令唐聚五先生宣讀誓詞：「天下事最痛心者莫過於亡國，日本強佔我東北三省，生靈倍遭塗炭，凡有民族氣節者，怎能容敵猖獗！我們成立民衆自衛軍，就是肩負光復祖國山河的重任。寧可毀家紓難，也要與日軍血戰到底，不達目的決不罷休！」他當場取佩刀刺破右手中指，在白綢血書「殺敵討逆、救國愛民」，同時向中華民國全國通電：「國難當頭，人必奮勇，渴飲敵血，飢餐虜肉，前者僕，後者繼，不滅倭賊，誓不生還！」同時發佈《告民衆書》、《告武裝同志書》、《軍法佈告》。聞遼寧民衆自衛軍誓師，關東各地僞政權軍警有反正者四、五萬人來投，地方民間武裝及綠林山匪也各有萬餘人歸附，韓國獨立軍金東耳部也趕來力挺。東北各地百姓也不顧曲折險阻紛紛前來觀禮助威。遼寧民衆自衛軍誓師後分兵桓仁、通化、寬甸、輯安、臨江、長白、撫松、安圖、金川、輝南、柳河、新賓、岫巖、莊河14地，開始讓日、僞飽嘗「野蠻的驕傲」。
唐聚五先生把民國21年4月23日命名爲「打倒僞滿洲國日」，他在當日軍事會議上高呼：「團結起來！哪能甘心作亡國的奴隸！振作起殺敵衛國的精神！要知道現在是中國存亡的關頭，我們被壓迫的同胞們，團結起來！我們東北民衆已義憤填膺，萬衆一心！不畏炮火，冒彈雨直進！」對日、僞的首次大戰選在關東重鎮通化，日本及僞滿十分看重通化，此地是僞通化公署所在地，日本在此也特意設立了領事機構，故攻打通化意義非凡。時間定在25日。唐聚五先生首先秘密遣人說服通化僞軍警中重要幹部姜中天、姜伯魁、張玉琛等投誠，使之作爲戰時內應。
當日，遼寧民衆自衛軍中的一名中隊長王常勝自告奮勇，親率熱血敢死者數人，徑直衝入僞警局刺殺頑固漢奸局長孟瑞堂，終因不敵而犧牲。此時，早已駐兵砬子溝的遼寧民衆自衛軍第十六路司令孫秀巖率兵攻入城內，通化內應也各帶所部軍警加入戰鬥，經過夜以繼日的鏖戰，遼寧民衆自衛軍佔領通化，日本駐通化領事興津一郎及城中其餘所有日本相關人員均被抓獲，當地僞政權被取締，孟瑞堂敗逃。城中所有日、僞旗幟均被降下，升中華民國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召開市民歡迎大會，東北民衆抗日救國會遼寧民衆救國分會政治委員會副委員長裴煥星出任通化縣長。收復通化一舉奠定了唐聚五先生的聲威、沉重打擊了在關東肆無忌憚的日本勢力及助桀爲虐的僞滿政權。
通化之戰被中日各大傳媒報道，日本侵略者又驚又怒，根據《平定滿洲方略》開展了「東邊道第一次大討伐」。藉口保護日本駐通化領事機構及人員，令酒井紹二部進軍通化。酒井紹二攻佔通化城外12公里處橫道河子，遼寧民衆自衛軍第十六路發步兵及大刀會分兩方迎敵。他們選擇從酒井紹二前來通化的路線之兩側向橫道河子行進。步兵負責正面阻擊，在過河道子發現敵軍後，奮勇殺出，打了酒井紹二個措手不及。日方採取重機槍大火力還擊，此時，趕到的大刀會從敵後方衝入陣地，襲殺重武器人員。沒有了重火力掩護，酒井紹二部漸漸招架吃力，開始向橫道河子回撤。遼寧民衆自衛軍追擊。酒井紹二途經二密，被早已埋伏在此的遼寧民衆自衛軍突襲，退路被截，追兵也已趕到。酒井紹二殘部退入旁邊山中，遼寧民衆自衛軍將其合圍。因山中無法發揮火力優勢，酒井紹二多次組織突圍均告失敗。二部下帶亡命徒百餘攜輕武器和刺刀衝下山來試圖做垂死掙扎，大刀會上前與之肉搏，砍殺此二人及所率近半人員。之後，酒井紹二被困於山中三日，彈盡糧絕，不得不投降乞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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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統一，王耀武史料信息網站長、澳門城市大學商學院工商管理博士研究生、澳門城市大學工商管理碩士。以上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ET論壇歡迎更多聲音與討論，來稿請寄editor@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