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必榮／當今天下，誰領風騷？
▲彭斯參加就國際安全政策現在與外來交換意見的慕尼黑安全會議。（圖／路透社）
文／劉必榮美國副總統彭斯（Mike Pence）2月18日出席了在德國慕尼黑舉行的「慕尼黑安全會議」。這是他就任副總統以來，第一次參加國際會議。其代表川普的一言一行，自也特別引人注目。
彭斯在會議上，談到了俄羅斯與烏克蘭問題。因爲地緣關係，歐洲對烏克蘭的關切當然甚於美國，所以彭斯選了這個議題爲重點，表示美國會要求俄羅斯遵守2015年的和平協議，停止支持東烏克蘭分離勢力與政府軍的武裝衝突。事實上自從川普當選，表示願與俄羅斯和解之後，東烏克蘭的武裝衝突也隨之升高，似乎俄國插手東烏衝突已更無顧慮。
另外，由於川普在競選時曾狠批北約過時，所以彭斯在演講時重申美國會支持北約，美國要求的只是北約盟國盡到他們該分攤的責任，對北約的存在與價值，美國當然還是完全支持。
川普上臺後，在內政與外交上一陣雷厲風行，一條條行政命令、一通通元首電話，橫行莽撞，和西方諺語所說的「牛進到瓷器店」（Bull in a china shop）完全一樣。他衝撞法律、衝撞國際政治所賴以支撐的幾個支柱，顛覆了西方與美國的基本價值，讓國際政治與國際經濟都充滿了不確定性。
但這隻牛慢慢發現，政治是不能這樣玩的！坐在白宮橢圓形辦公室裡，跟坐在川普大樓頂樓是完全不一樣的。於是川普的政策開始修正，一箇中國政策回來了、美歐跨大西洋的關係也開始修復，他也不再要求日本要承擔更多的軍費。
批評川普的人認爲，這中間還是有川普的談判謀略。以一箇中國政策爲例，川普本就沒打算背離一箇中國政策，他只是先把架式拉高，表示未必要遵守一箇中國政策，然後再修正回到一箇中國政策，並以此聲稱自己已經讓步了，以此要求中國回報。這在談判上，是一種「假讓步」的技巧。
再以對俄羅斯政策爲例，彭斯表示要對俄究責，並不表示川普與俄國和解的政策，隨着親俄的國家安全顧問弗林下臺而煙消雲散，而是川普對俄「強硬」與「和解」雙管齊下的談判謀略。
▲烏克蘭政府軍和俄羅斯支持的分離主義叛軍戰火日漸升高。圖爲烏克蘭Avdiyivka工業城裡一處被戰火摧毀的景象。（圖／路透社）
這種說法當然也有其道理，但從宏觀面來看，川普逐漸回到既有的國際秩序框架，也是不爭的事實。這對歐洲國家而言，也是他們渴望的發展，因爲他們對美國還是有依賴。
梅克爾自己就在慕尼黑的會議上表示，歐洲國家無法獨自對抗伊斯蘭極端派的恐怖活動，「我們需要美國的軍事力量。」可見不管川普的外交想如何退縮，西方仍然需要美國的領導。軍事力量還是美國在國際上獨領風騷的關鍵，而加強建軍也一直是川普的政策目標。
可是俄國與中國卻未必這麼想。俄國外長拉夫羅夫（Sergei Lavrov）在同一場合發表講話時指出，西方國家對於全球事務的領導地位將會終止。意思是說，你西方要向我究責，你憑什麼究責？而中國外長王毅也在會上表示，國家不分大小，一律平等。同時大國擁有更多的資源，具備更強的能力，有責任也有義務爲維護國際和平與安全發揮更大作用。
王毅也提到全球治理的重要。他說，中國正積極參與全球治理，從去年G20的杭州峰會，到亞太經合組織領導人利馬會議、世界經濟論壇2017年年會等場合，都發出推動經濟全球化，朝更加包容普惠方向發展的中國聲音。
中國大陸切入國際政治的角度是「國際治理」，這是西方所不及的。可是中國也不願意出來做領頭羊。稍早，在2月7日，王毅在澳洲即表示，「中國無意去領導誰，也無意去取代誰。因爲我們一貫認爲，這個世界上的事情應該由各國共同商量，國際規則應該由各國共同制定。」他說：「我們對各種要求中國發揮『領導作用』的說法保持着清醒頭腦。中國的國力仍然有限，我們還需要集中精力發展好自己。」
▲王毅在第53屆慕尼黑安全會議上所發表題爲「堅持合作理念，作出正確抉擇」。（圖／路透社）
美國在重新回到國際秩序正軌之時，願不願意再承擔領導的責任，現在還需要觀察；而俄國說西方別再想要領導全球事務、中國則說別推給我有事大家一起商量。於是今日天下，會是誰領風騷？可能終究還是要看議題，不同議題，可能會出現不同的推動力量。當然，「國際治理」的建制應該還是個方向。若國際秩序的建立途徑，由傳統的權力政治轉向國際建制，那以推動國際建制爲己任的中國，將會扮演日趨重要的角色。然而，中國在這方面真能成功嗎？對這個發展，西方又將如何因應？這也是今後觀察國際政治宏觀面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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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必榮，東吳大學政治系教授，擅長國際政治、國際衝突、談判理論。以上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88論壇歡迎更多聲音與討論，來稿請寄editor@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