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近距離感受加祿靶場實彈演習（劉良升）

屏東的枋山曾經是海軍的試射靶場。（時報週刊攝影組攝）

2020年漢光36號演習預演時，因海象驟變，瞬間涌浪過大，造成隸屬於國軍海軍陸戰隊99旅的一艘突擊橡皮艇翻覆，致使7名陸戰隊員落水，其中有4人緊急送往左營海軍醫院救治（不幸其中兩名已殉職）。相知相交近20年的曹大哥獲悉這則消息後立即通知我，原來約40年前曾在海軍陸戰隊99師（即現今99旅的前身）服役的曹大哥，雖然退伍後一直在電子製造產業馳騁，但是終生以身爲中華民國海軍陸戰隊剽悍的一員爲榮，並持續關注海軍陸戰隊的現況。

曹大哥話匣子一開，透露了許多不爲外人所知的陳年往事。他的服務單位爲海軍陸戰隊99師「海空連」，這個號稱當年國軍編制內最大的連級單位，作戰演習時替陸戰隊立第一功扮演了非常重要的協調角色，業務範圍大到可謂是包山包海。海空連下轄4個排，編制了30多名軍官，全連有200多人，並主要區分爲海軍組和空軍組。曹大哥憑藉思路敏捷、口齒清晰的優勢，劃歸海軍組的「話務」人員，並與一名海軍的觀測軍官搭配。

曹大哥談及他在屏東縣枋山鄉平埔靶場，參與他軍事生涯中最精彩的一次立體軍事實彈演習。當時海軍陸戰隊99師在第一舟波的LVT兩棲戰車上岸建立灘頭陣地後，「海空連」成員乃乘坐LCVP登陸小艇上岸會合，並在灘頭上聯繫海軍和空軍單位尋求後續的火力支援。曹大哥跟隨着觀測官，並按照軍中教案的標準指令，向在任務區待命的某陽字號驅逐艦發出「左舷主炮齊射」的命令，結果驅逐艦馬上的反應是：「老兄，左舷主炮齊射容易導致軍艦翻覆沉沒！應該交互射擊纔是！」。待海軍的艦炮彈着點由「海空連」的觀測官確認座標後，再下令由曹大哥向驅逐艦發出修正炮擊座標的指令，好精準打擊設定的目標區域。而曹大哥這個演習中穿插的小花絮，讓我倆都忍俊不住！

曹大哥所言的屏東縣枋山鄉海軍平埔靶場（也稱加祿靶場，因平埔部落屬加祿村管轄），正巧位於南北幅員廣闊的屏東縣地理中點的海岸線邊上，地處高雄、屏東前往臺東、恆春、墾丁國家公園的必經之處，我幼時行經加祿村曾遇到軍事實彈演習交通管制，故自小對該處印象極爲深刻。

猶記得在1970年初期，雙親帶我們前往臺灣最南端的墾丁公園遊玩時，唯一的路線選擇只有乘坐當時公營的「臺灣省公路局」（今已改組爲民營的國光客運公司）公路班車。公路局班車自高雄發車後，車行在雙向一共兩線道的屏鵝公路（屏東至鵝鑾鼻）上，路雖不寬但其柏油路面的鋪設質量相當不錯。道路兩側呈現綠油油的田園榮景，除了沿途內埔鄉，潮州鎮，等淳樸小鎮的街區穿梭其間外，鄉間連綿的水稻田，甘蔗園，香蕉園，檳榔樹等目不暇給。加上政府在道路兩旁以公共造產方式栽植的大王椰子樹，樹上碩果累累的椰子，和樹影婆娑的熱帶風情，還讓該路段無心插柳地被評選爲全臺灣省有名的「綠色隧道」之一。

公路班車穿過了屏東縣枋寮鄉後，屏東平原綠野平疇的風光有了變化，只見中央山脈南端的餘脈向公路這方擠壓了過來，屏鵝公路也開始傍海而行，約與海灘保持至多百米的距離，就像進入了山海間的長廊一般。另外馬路邊的農作物也轉變爲低矮的經濟作物瓊麻，且偶有人工養殖魚塭進入眼簾。這些景緻再再提醒着海軍加祿靶場就在前方不遠處了。

那次在剛進入加祿村的路段，所有南下的車子全被攔阻下來停在路旁，乘客可以下車在車旁自由活動。不遠的前方傳來清晰震耳「咻咻」和「砰砰」的炮擊聲。大約一個小時後，北上的車流動了起來與我們交錯，公路局公路班車的駕駛和現在已經絕跡的隨車車掌小姐趕忙召喚大家上車，旅客就坐後車子緩慢往南開動，我專注地觀看眼前景物，在經過身着軍服的軍方交通管制人員關卡後，公路西側和海灘的狹長地帶，停滿了海軍陸戰隊專用的LVT兩棲戰車，遠處的臺灣海峽艦影憧憧，定睛一看原來有數艘陽字號驅逐艦一字擺開，而公路東側山巒上的鋼筋混凝土碉堡已被擊毀，還殘留着稀疏的白煙。而最有感的副產品當屬屏鵝公路那一段的柏油路面，已被LVT兩棲戰車當天來回地碾壓，硬生生地被戰車履帶劃出了多道橫亙的深溝，即使公路班車的駕駛異常小心，我們的車身依舊免不了上下顛簸。

後來每次有機會造訪墾丁國家公園行經該路段時，我都會睜大眼睛，看看能否和國軍的軍事裝備不期而遇。多次看到海軍陸戰隊LVT兩棲戰車，M-41戰車，和吉普車在該處列隊整裝，尚有一次看到英國式的吉普車加入行列，那肯定是來臺灣接受國軍海軍陸戰隊代訓的新加坡「星光部隊」的裝備。

1980年末期，臺灣環島鐵路網的最後一段「南迴鐵路」開始修建，鐵路的路線自然無可避免地必須與屏鵝公路平行，經過加祿村這段狹窄的山海交界走廊。施工單位決定在加祿車站和內獅車站之間，加蓋一座全長1180公尺的地上掩體，好防止臺灣鐵路局的列車經過該處意外遭到軍方炮火的誤擊。於是一座約兩層樓房高的鋼骨鐵路隧道拔地而起，且兩端隧道口上方的名牌標示爲「嘉和遮體」（因爲地屬加祿村嘉和部落），這也凸顯出軍方對這個靶場，和來往交通安全的重視。

據聞在1990年初，軍方已停止使用加祿靶場，而將更多的實彈軍事演習轉移到更南邊的保力山靶場（三軍聯訓基地保力山教練場）。這也難怪我從1991年南迴鐵路開通後，到上一次2007年前往墾丁國家公園再經過加祿村時，都不曾在該處再與海軍陸戰隊相遇。想必近半個世紀前，我讀幼兒園時近距離感受加祿靶場實彈演習的震撼，已經永遠成爲美好的追憶了！

（作者現居美國德州休斯頓市）

【劉良升專欄每週二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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