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疫情暴發地爲一校服制衣廠,專家:無症狀感染也可成爲超級傳播者
(原標題:新疆疫情暴發地爲一校服制衣廠,專家:無症狀感染也可成爲超級傳播者)
在今天下午召開的新疆第三場疫情防控新聞發佈會上, 新疆喀什地區衛健委黨組書記李林玉介紹,10月26日24時至27日17時,喀什地區新增確診病例5例,均爲無症狀感染者轉確診;新增無症狀感染者19例,均爲26日陽性混管複檢出來。截至10月27日17時,喀什地區現有確診病例5例,無症狀感染者178例。喀什地區需檢測總人數474.65萬人,已全部完成核酸檢測。除疏附縣183人呈陽性外,其餘均爲陰性。
李林玉還說,經對發現的無症狀感染者樣本病毒進行全基因組分析,排除疏附縣疫情與7月份烏魯木齊疫情病毒的相關性。目前,在已檢出的無症狀感染者中尚未發現有明確的與相關疑似病例、確診病例、發熱病人接觸史,或與冷鏈物品、野生動物的接觸史。疫情溯源工作正在進行中。多位醫學界人士向《中國新聞週刊》分析說,因爲新疆口岸線較長,與多個國家接壤,這次疫情爲輸入性的可能性較大。
此次新疆喀什疫情感染者都與疏附縣站敏鄉三村工廠有較大相關性。據《中國新聞週刊》瞭解,站敏鄉三村工廠是當地爲了脫貧,幫助當地人口就近就業所建立的一家制衣廠。該廠有287名女工,佔地500平方米,意味着人均工作面積不到兩平米。據新疆平安網信息中心公衆號,該製衣廠以製作校服爲主。
至於此次疫情出現上百例無症狀感染者,德國華裔病毒學家、埃森大學醫學院病毒研究所教授陸蒙吉說,這與病例發現較早,處於感染早期有關,而有關無症狀感染者增多是否意味着病毒變異,致病性減弱的推斷,陸蒙吉認爲,現有證據在科學上還不足以證明這點。
依據國家統計局網站信息,疏附縣站敏鄉共有20個村。這次疫情發現的首例無症狀感染者——17歲女子住在站敏鄉2村,在疏附縣某製衣廠工作。其父母工作地爲站敏鄉3村工廠。站敏鄉3村全名爲艾日克貝西村。疏附縣商務和經濟信息化委員會一位工作人員告訴《中國新聞週刊》,3村工廠全名叫疏附縣舒暢服裝有限公司,是一家制衣廠,具有扶貧性質,主要是爲了解決當地農民,尤其是貧困人口的收入困難。工廠員工以女性爲主,很多年齡較小,多爲剛剛生育後不久,孩子年齡較小需要照顧,無法外出打工,於是就近就業。
公開資料顯示,舒暢服裝廠成立於2018年,註冊資本300萬,經營服裝設計製作與銷售、窗簾製作與銷售、布料銷售、牀上用品縫紉與銷售等內容。前述工作人員透露,無論是三村工廠,還是17歲女子所在園區內製衣廠,都是專門爲解決扶貧問題而建設的“衛星工廠”。所謂“衛星工廠”,即爲吸引當地及附近人口就業之意。疏附縣這樣的工廠還有十幾家,覆蓋面很廣。由疏附縣商務和經濟信息化委員會2018年7月發佈的《疏附縣2018年衛星工廠建設項目施工招標公告》中寫道,將在2019年擬脫貧的25個村內,每村新建一座衛星工廠,每座500平方米。站敏鄉共有7個村新建了工廠,三村工廠也在其中。到2019年,所有工廠已投入運行。工人年收入在2萬左右,超過了扶貧年收入8000元的基線,每戶只要有一個在工廠上班,就可以解決一家脫貧。
三村工廠屬於這些工廠中人數較多的大廠,共有287名女工,一般的衛星工廠工人在100—150人之間。疏附縣一位駐村幹部告訴《中國新聞週刊》,自2019年12月底新冠疫情在武漢暴發以後,疏附縣的工廠一直處於停工狀態,今年9月初開始復工,每個工人進門要測體溫,早晚對工廠各消殺一次。在廠房內,人均工作面積不到2平方米,但工廠要求工人不扎堆,不聚集,且上工期間必須嚴格佩戴口罩。這次疫情暴發後,所有工廠全部停工,目前,當地政府對停產的工人給予每人每月600-700元的補助。
疏附縣舒暢服裝有限公司女工在縫製衣物/來源:中國長安網
針對公衆關於17歲女生工作期間在工廠內宿舍居住,其間多乘坐母親電動車回家過3次,工廠對工人如何管理的疑問,前述工作人員解釋說,今年7月新疆暴發局部疫情後,疏附縣的工廠對工人是否必須在廠內住宿沒有硬性要求。比如,三村這種村內工廠,員工主要是三村村民,也有一些來自臨近村鎮,由於大家都住的不遠,所以在廠內住宿的情況很少。但此次疫情的首例感染者17歲女子來自二村,工作地點則在疏附縣城內的工業園內,離家較遠,所以選擇在廠內住宿。在縣城的工業園內,工人在廠內住宿的情況更加普遍。
無症狀感染者也可能成爲超級傳播者 無症狀不代表致病性減弱
這次新疆疫情的首例感染者是在喀什地區疏附縣對“應檢盡檢”人員進行定期檢測中發現的。喀什地區疫情防控指揮部醫療組一名工作人員告訴《中國新聞週刊》,喀什地區開展“應檢盡檢”的背景,是因爲7月中旬新疆出現了局部疫情的暴發,並且在喀什地區出現了烏魯木齊輸入和關聯性病例。截至8月1日24時,喀什地區共有烏魯木齊輸入病例和關聯病例各1例。
前述疫情防控指揮部工作人員稱,爲保障民衆的正常生活,同時也能將病例及時篩查出來,就啓動了大規模乃至全員的核酸檢測,“應檢盡檢”的意思是隻要在喀什地區的行政範圍內,都要檢測,如果不檢測,一定時間後,健康碼就會由綠變黃,影響出行。
上海市公共衛生臨牀中心黨委書記盧洪洲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說,因爲新疆有着非常長的口岸線,在7月新疆疫情發生後,自治區內很多地方都會每隔一到兩週進行一次檢測,並且採取5到10個樣本混合的混檢,成本也不會很高,利於早期發現感染者。《中國新聞週刊》也瞭解到,在新疆7月中旬暴發了一輪疫情後,從8月底開始,疏附縣對全體人員都進行了一輪核酸檢測,對部分重點人羣實行特殊檢測,也就是每14天一次。但前述駐村幹部告訴《中國新聞週刊》,對於何謂“重點人羣”,並沒有具體規定,由地方根據各自情況將檢測名單上報。以他所在的疏附縣某村爲例,經常和外界接觸的商店員工、在基層入戶走訪的鄉幹部,以及工廠員工都屬於“重點人羣”。
既然已經做到“應檢盡檢”,爲何仍會一下子暴發出上百個案例?德國華裔病毒學家、埃森大學醫學院病毒研究所教授陸蒙吉向《中國新聞週刊》分析說,如果存在超級傳播者,每兩週一次的檢測頻率就不夠了,在這期間,超級傳播者可能已經傳播了很多人。但由於目前具體的流行病調查結果和數據還沒有公開,還難做出判斷。不過,從理論上講,無症狀感染者雖然病毒載量低,但並不意味着傳播性差。“無症狀感染者也可能成爲超級傳播者”。他強調說。
解放軍總醫院呼吸與危重症醫學部教授劉又寧則告訴《中國新聞週刊》,從大量無症狀感染者來看,這次疫情中病例感染的毒株可能發生了變化,“可能是傳染性沒減弱,但是致病力減弱了。”而與新疆臨近的一些國家和地區也都出現了無症狀感染比例增高的情況,俄羅斯患者有40%以上是無症狀感染者,白俄羅斯更高,前一段的數據接近80%。“懷疑是通過陸上口岸,將中亞的毒株帶進來。”
對此,盧洪洲向《中國新聞週刊》表示,在國內已經沒有本土疫情的前提下,喀什的疫情可以判斷爲輸入性病例導致的聚集性病例。但在他看來,當下並沒有足夠科學證據表明新冠的病毒致病性減弱,出現大量無症狀感染者更可能是因爲早發現,病人處於感染早期的原因。
陸蒙吉認爲,目前尚不能判斷此次喀什疫情多爲無症狀感染者是病毒變異的結果。他解釋說,新冠病毒的傳播力和它感染上呼吸道的能力有關,但致病性卻和感染下呼吸道有關,但病毒在感染下呼吸道之前,首先需要進入上呼吸道。而病毒在進化過程中之所以會客觀上產生傳播力增強的效果,是因爲它越來越少地進入下呼吸道,而停留在上呼吸道拼命複製,人們在呼吸中將病毒傳播給更多的人,所以在傳播力增強的同時,其致病性從結果來看似乎越來越弱。陸蒙吉說,每個毒株在上、下呼吸道的複製能力都各有不同,因此如果要得出病毒是否變異,或毒性是否減弱的結論,必須等到疫情徹底結束後進行分子水平的分析,現有的證據在科學上還不足以證明這點。此外,即使中亞與俄羅斯毒株的臨牀表現以無症狀居多,也不能說該毒株的毒性低。
陸蒙吉進一步解釋說,喀什這輪疫情全部爲無症狀感染者,且都集中在工廠,感染的羣體應以青壯年居多,這也與目前全球的感染趨勢類似,也就是輕症患者的比例增加,這可能與已經採取的公共衛生措施有關。比如工廠裡上班時都戴了口罩,即便不能阻止病毒的傳播,也在很大程度上把初始感染的病毒載量降低,這些少量病毒要繁殖擴散就需要更長的時間。而及時的檢測又將這些初始的感染者很快篩選出來,所以無症或輕症的比例增加。
現在,疏附縣所有村都已經封閉,村民的生活必需品由當地政府組織人員配送到家。而已經停產的工廠何時復工,前述經信委工作人員透露,未來幾天等全員核酸檢測結果出來後,如果沒有暴發新的疫情,就會考慮分批次復產。“縣城內工業園區內規模以上的企業已經收到通知,在做好防護的基礎下未來幾天可能開始準備復工,村裡還沒有具體通知,”他說。
揭秘新疆疫情暴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