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代結束了 金庸小說卻值得文學研究者來重視

金庸走了,帶了幾代人的回憶,留下了許許多多的經典小說作品

今天我們說“經典”,但曾幾何時,金庸小說有過“禁書”歲月,也有“難登大雅之堂”的斷言。也曾因該不該進入中學課堂而引起廣泛爭議和討論。在復旦大學中文系副教授金理看來,金庸小說絕不僅僅是消遣讀物,而是可以作爲嚴肅文學來閱讀和研究

金理在朋友圈曬出“當年一本本都讀過”的金庸“周邊”

復旦大學中文系副教授、文學評論學者金理已經記不起讀的第一本金庸小說是什麼了,但他清清楚楚地記得,讀金庸的作品會上癮。“主要原因就是,金庸的作品給你提供了一個完全不同於現實世界的,由宏闊而瑰麗的想象力所創造出來的另一個世界。”

他讀金庸最起勁的時候是上高中的時候。“那時候學業非常緊張,就需要用另外一個超越於現實世界之上的世界去舒張一下精神,釋放一下壓力。”每到週末,金理都會抽一點點時間讀金庸作品,“讀法就好像後來很多人看《還珠格格》《來自星星來的你》,打開電視機,不管是哪一集,不管是哪個片段都可以看進去。我那時候讀金庸小說也是這樣,書架上面抽出一本,不管是哪一本,不管是哪一章,反正抽出來就可以讀進去,而且讀得津津有味。”金理認爲,在閱讀金庸小說時,焦慮、無奈、緊張等等情緒都能得到釋放,“這是金庸小說一個非常巨大的魅力所在。”

但相比於一般讀者,金理更進一步,閱讀金庸小說甚至還決定了他的職業規劃

金理現在是復旦大學中文系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現當代文學,曾獲“第六屆華語文學傳媒大獎·2007年度最具潛力新人”提名,《當代作家評論》、《南方文壇》年度優秀論文獎獲,還是“第一屆全國青年作家、批評家主題峰會”推選的“2012年度青年批評家”。

這樣一位有着紮實功底的青年學者,誰能想到,他當初選擇從事文學研究,“只是把它當成一種工具,目標是要用它來研究金庸小說。”?

甚至他文學研究的起點都是從金庸小說開始的。2000年前後,當時讀大二的金理,用剛剛學習到的文學研究手法,寫了一篇金庸短篇小說白馬西風》的評論習作。正好看到一個徵文比賽,就投了稿。就在他自己都把這件事情給忘了的時候,偶然間發現,自己居然獲得那個比賽唯一的評論獎。

“原來我可以用自己所學習到的這些方法去分析金庸的作品。這個事件其實對我產生非常巨大的鼓勵,幫助我去設定了自己的職業規劃。”金理回憶道。

宋偉傑嚴家炎的金庸小說研究

對於金庸小說是不是能夠進入文學研究,金理認爲,時至今日這個問題顯然已經是毫無疑問的,“早前,嚴家炎先生文學史角度,宋偉傑先生從文化研究的角度都曾經做過出色的示範。”

在金理看來,金庸小說帶給中國文學最大的啓示,一個是金庸作品所提供的鮮活而有長久生命力人物形象。

“比如說我們會提到無名掃地僧這樣的人物,他成爲一類人物的符號,指的是那種非常謙卑的隱藏在民間的絕頂高手。”金理認爲,類似例子在金庸的作品尤其是長篇小說當中不勝枚舉,幾乎已經可以媲美賈寶玉阿Q這樣文學史上經典的人物形象、人物符號。

再有就是金庸小說的語言融匯了典雅的文言通俗白話,而且運用得那麼的純熟。“我覺得在中國當代小說當中,從目前來看還找不到第二人。光這兩點就值得任何嚴肅的文學研究者去重視。”金理評論道。

金庸小說深入人心,“完全進入普通中國人的日常生活,凡有井水處,皆能歌柳詞。”但金理認爲,在年輕的90後、00後那裡,金庸似乎正逐漸失去他的魔力

“我覺得現在90後、00後的孩子,肯定不會像我們當年那樣對金庸小說那麼的熟悉,那麼的癡迷。”金理在給學生上課已經明顯感受了這種變化。

金庸小說中的那些富有特色的插圖,大多是姜雲行王司馬兩位先生所作

“當講到我們要時時的對自己的知識儲存空間進行清理的時候,在講到這個道理的時候,我會舉例子,我會講莊子,然後會聯繫《倚天屠龍記》第二十四回,張三丰傳授張無忌太極劍法,如何通過不斷地遺忘來領會,忘記的是具體的招數,領會的是上乘的武學精髓,當我講到這一段的時候,沒有出現我預想當中的積極迴應。”即使有個別同學瞭解這個情節,也承認是通過影視媒介,而不是直接讀金庸原著,所以金理覺得可能金庸的讀者不會像以前那麼多了。

但他覺得這個現象也可以理解,因爲在今天這個時代當中,孩子們可以想象另外一個世界、超越於現實世界的媒介越來越多了,“比如說他們可以去看《權力的遊戲》這樣的美劇,所以我覺得這也是一個很正常的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