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晨汽車原董事長祁玉民曾言“將此生交與華晨”
12月4日,遼寧省紀委監委發佈消息稱,華晨集團原黨委書記、董事長祁玉民涉嫌嚴重違紀違法,目前正接受紀律審查和監察調查。
有媒體報道稱,此次祁玉民被查或與此前7月被查的遼寧省政協原副主席劉國強有關。
掌舵華晨13年的時間,祁玉民不乏爭議。
一方面,他曾將華晨集團從仰融事件後的生死邊緣拉回。但同時,他的一些決策也直接或間接地讓華晨走入目前的艱難境地。
此前,華晨集團更是陷入了一系列經營危機之中:從10億元的債券未能兌付、拖欠供應商貨款、到自主品牌經營情況惡化和集團層面失去融資能力,此情此景,又與13年前祁玉民剛剛到任華晨集團需面對的危機相似。
11月20日,瀋陽市中級人民法院裁定受理債權人對華晨汽車集團控股有限公司重整申請,標誌着這家車企正式進入破產重整程序。法院的裁定稱,華晨集團存在資產不足以清償全部債務的情形,具備企業破產法規定的破產原因。但同時集團具有挽救的價值和可能,具有重整的必要性和可行性。
彼時,有律界人士告訴時代財經,“大型國有企業或上市公司,一般是鼓勵破產重整的,否則破產了社會影響會比較大”。
“這個事情(破產)其實8月份就有一些徵兆了,當時華晨東亞汽車金融針對經銷商的批售貸款(庫存融資)斷了,銀行不給他們錢了,原因是覺得華晨系風險太高了,就讓我們覺得很奇怪,這塊業務按理說穩賺不賠的”,12月7日,一名接近華晨的人士告訴時代財經。
“悲壯上任”
公開信息顯示,祁玉民出生於1959年1月,1982年從陝西機械學院畢業後進入大連重型機器廠工作,歷任經濟計劃處副處長、處長等職,1995年任大重集團公司副總經理,1998年任大重集團公司總經理。
2000年,祁玉民出任大連重工集團有限責任公司董事長、總經理,次年任大連重工起重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總經理。2004年,祁玉民任大連市副市長。
任職大連市副市長14個月後,2005年12月,祁玉民出任晨汽車集團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長、總裁、黨組書記,10年後,出任華晨汽車集團控股有限公司黨委書記、董事長直至去年退休。
“很突然、很悲壯、無知加無奈”。這是祁玉民在接受媒體採訪時,回憶拿到上任華晨時的感覺。
祁玉民的悲壯和複雜心情並非空穴來風。
自2002年原華晨中國董事長仰融出走美國後,華晨內部積弊已久,民營轉國有產生的複雜產權關係,領導層頻繁變動造成的複雜人事環境,以及大量人才的流失,加上彼時華晨集團累計虧損近80億元,供應商欠款10億,工廠生產和企業經營已將近停滯。
這家曾風光無限的企業,在祁玉民到任時,已處於生死存亡的邊緣。
在前往瀋陽赴任的早班火車上,祁玉民給姐姐發了一條短信,“我在雨雪交加中,懷着難以名狀的複雜心情,去一個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單位從事陌生的工作。”
“悲壯”和前路未卜,是當時祁玉民的真實心境。
“先讓它轉起來”
正式到任後,除了祁玉民已預料到的困難,更讓他驚訝的是,華晨內部對於公司的處境已全然麻木。
“這個企業發生這麼大的變化,員工一點驚訝都沒有,那一瞬間我就想到了一句中國老話,叫‘哀莫大於心死’”,2017年,祁玉民在接受中央電視臺《對話》欄目採訪時表示。
面對運轉已停滯的華晨,祁玉民給出了自己的解決方案,“一個汽車企業,就是一個循環體系,上游零部件供應商,中間是我們自己的生產,下游是市場銷售,華晨的問題是三個環節都卡死,轉不起來,我得先讓它轉起來!”。
爲了讓華晨重新運轉,上任後不久,祁玉民就南下廣州,從廣發銀行等處獲得了7億元貸款,其中5億還了一部分零部件供應商欠款,還有拖欠員工的工資。
隨後,祁玉民在市場上開啓了價格戰。
爲了迅速扭轉局面,祁玉民採取了最直接的降價促銷和加速新產品上新兩種辦法,華晨自主品牌全系產品“官降”,彼時中華產品(尊馳(參數丨圖片))最高官降幅度達4萬元,新車也提前兩個月量產下線,定價也低於10萬元。
“這是不合理定價後的價格迴歸”,祁玉民對於降價策略如此解釋。
方法奏效了。在產品全面降價下,2006年,華晨自主銷量有了明顯的提升,全年實現銷量超20萬輛,2007年銷量繼續上漲並實現了扭虧爲盈。
華晨汽車從生死線上被拉回。
祁玉民的爭議
不過,在業界人士看來,祁玉民使用價格戰這一做法也有些“飲鴆止渴”的味道。
特別是對於長期依靠合資技術反哺,自主研發實力並不強的華晨自主板塊而言。
隨着近年來汽車市場環境的風雲突變,在以價換量已成爲了市場主流選擇下,價格、產品力都不佔優勢的華晨自主開始迷失。
公開數據顯示,2015年-2019年,華晨汽車自主板塊分別虧損5.4億元、6億元、8.6億元、4.2億元、10.64億元,累計虧損近35億元。
與自主羸弱的發展態勢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華晨寶馬發展年年走高。在過去五年的時間,其貢獻利潤分別是39.23億元、39.93億元、52.33億元、62.45億元及76.26億元,累計利潤達269億元。
今年上半年,華晨自主板塊更是在疫情等綜合因素影響下邁入發展泥沼,華晨中華銷量僅有3000餘輛,月均銷售僅500輛。
而2022年寶馬將支付36億歐元收購華晨寶馬25%股權一事,作爲合資股比放開政策發佈後首家被外資品牌增持的企業,自主羸弱下“寶馬依賴症”嚴重,從而導致華晨在合資公司的話語權式微,也是外界爭議的焦點。
值得一提的是,作爲華晨在商用車合資的重要板塊,3年前成立的華晨雷諾也深陷裁員風波之中。
彼時,華晨汽車以1元作價將華晨金盃汽車有限公司49%股份轉讓給雷諾集團,組建了華晨雷諾金盃有限公司,時任雷諾日產三菱聯盟總裁卡洛斯戈恩也親自出席了華晨雷諾的成立慶典,業界對此合併前景也表示看好。
事與願違,華晨雷諾成立以來,銷量連年下滑,今年上半年銷量同比大跌42%,近期更是傳出計劃實施第二次裁員。
值得注意的是,據接近華晨汽車的人士告訴時代財經,如今華晨集團內部人事關係依然錯綜複雜。
天眼查信息顯示,作爲原跟隨仰融做大華晨汽車的“四大金剛”之一,目前唯一留守的吳小安在華晨寶馬、華晨雷諾金盃、華晨東亞汽車金融等均擔任法人、董事長等關鍵職位,上述公司亦是華晨汽車板塊利潤貢獻的主要來源。
“華晨汽車要想從這幾個板塊拿錢也不是那麼容易”,上述人士告訴時代財經。
而如今,隨着12月4日晚遼寧省紀委監委一紙公告,陷入破產重整的華晨汽車前途尚未可知,但祁玉民的人生,已與華晨汽車的起伏緊緊綁定在了一起。有意思的是,2017年,祁玉民曾在接受央視採訪時表示,“我是一個性情中人,容易動情,從那一刻起,我就下狠心,把我這一生交給華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