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論-哀悼一位被政府謀殺的女獸醫

桃園新屋動保獸醫簡稚澄。(資料照片)

死諫的桃園新屋動保區獸醫簡稚澄,520告別式上讓許多愛護動物人士哭紅了眼眶,也讓桃園政府、中央農政單位開出支票,答應給人、給經費、給資源改善動保作業。但新聞退燒後,官員的支票未見分毫兌現,十足口惠實不至。動保制度從立法、源頭管理、飼主教育全部原地踏步,殘破不堪依舊,不禁爲簡稚澄的死感到不值得。

有「美女獸醫」之稱的簡稚澄,才32歲,剛結婚還沒休完婚假。北一女臺大獸醫系畢業,獸醫師特考榜首,多亮麗的履歷!她不在都市任職,不去獸醫院高薪,第一志願到桃園新屋海邊動保園區服務,一心照顧孤苦無依的毛小孩。「蘇武牧羊」式的低劣生活與工作環境還是小事,要命的是不合理的法令與制度,加上官僚系統無止境施加基層壓力,照顧毛小孩的初衷面對挫折,還得無妄遭受詆譭。

選擇服食毛小孩安樂死藥物結束生命,行爲是「自殺」,卻是不折不扣的「死諫」。其一,臺灣動保結構窳劣,不可再因循苟且、視而不見。政府不從源頭管理,無視製造流浪狗及棄養等源頭問題,一路把問題推給最下游收容所,卻又不致力於強化收容所的保護與教育功能。

其二,惡劣的官僚習性。上位者求名,要博取愛護動物、致力動物保護的光環,要打造轄區成爲「動物樂園」,但一切僅止於動嘴,沒有實際作爲,更沒有調度資源;只下令基層單位達成目標,卻不給人、不給資源,讓基層全盤承受壓力;壓力一旦越過臨界點,當然引發不幸。

簡稚澄死諫的導火線,合理推論是配合明年2月流浪動物零安樂死政策。桃園市政府爲了打理門面,下令動保單位3天內把市民舉報的流浪動物全數捕抓入園,捕狗隊不敢不抓,問題是收容所早已超量數倍,怎麼收容?收進來又得零安樂死;先進國家都做不到的政策,簡單交代市府四級單位動保園區去完成,簡稚澄無法「使命必達」,只好走上絕路。

官員在簡稚澄死諫後的一些承諾,如鄭文燦市長答應立刻支援不足的動保人力,包括獸醫師專業人員;農委會畜牧處開支票「未來將投入19億元」協助地方改善軟硬體設備及人力。難道地方基層動保資源不足是最近才發生的事?各級農政、動保機關不知?要留待「未來」才解決?

官僚系統最讓人難以苟同的,除了無視自己必須改善地方動保設備及資源的權責,更可惡的是試圖把簡稚澄的自殺誘導爲壓力太大,因抗壓力不足而尋死,不涉外力因素,更企圖藉動保人士曾罵她「美女劊子手」,反對流浪動物安樂死來作文章。官僚系統卻不願承認自己源頭寵物管理鬆散,登記、結紮制度聊備一格,以及對飼主違規、棄養動物,依動保法「不能即刻裁罰、必須先行勸導」等的無力。殊不知簡稚澄手上沒有執法工具,卻又要扮演行刑者與送行者這樣極端矛盾、衝突的雙重角色,才過不了生死關。說實在的,這是官僚操弄「自殺政治學顯例,只爲卸責,讓人不恥。

源頭的寵物管理纔是收容政策成敗的關鍵,也是臺灣多年來最鬆散的一環。不認真做寵物飼主登記,後續的強制結紮與裝置晶片工作當然大打折扣。紅貴賓折耳貓等流行寵物「瘋」潮興起,寵物繁殖場以不人道方式緊急「生產」、「供應」,一旦流行退燒,立即棄養,造成流浪狗貓大量增加。前年狂犬病疑雲籠罩,郊山棄犬不是以一隻只算,而是一窩窩丟;最近一波棄養潮起因明年2月起的零安樂死政策,此一即興式「超英趕美」人道主義立法,未經可行性評估,沒有任何配套政策。源頭管理工作政府可曾設想過?努力過?沒有源頭政策,只要求街頭不準看到流浪狗,動保所早已爆量收容,經費、人力兩缺,現在又不準安樂死,豈不逼死基層?

簡稚澄死諫反映的問題絕不只動保這一塊,事實是太多的基層人力無止境地承受上級不合理的任務交付,記功、升遷是長官專屬,出問題就拉基層墊背;尤其首長着重「掌聲文化」,施政優先考慮選票效益,這讓長期努力才見成績的基層人員非常挫折。

簡稚澄之死不可遺忘,大家一起來追蹤,不要再出現另一個簡稚澄死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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