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畫記錄着撒哈拉曾經的青翠蔥蘢
英國廣播公司近日發佈一項中美歐科學家聯合完成的報告預言稱,若無法有效遏制氣候變暖,到2070年,地球1/5面積將“熱成撒哈拉”。然而,誰能想象6000多年前的撒哈拉大漠原就是一片青翠蔥蘢的叢林。“那定是片浩渺無垠、沒有生機的茫茫沙海”。未曾見識撒哈拉的人常常如此想象和描述這個地球上最爲著名與廣闊的沙漠。第三次進入撒哈拉腹地,除了它多變豐富的地形地貌讓我着迷,這裡蘊藏的衆多岩石藝術更加令我驚歎。位於阿爾及利亞與利比亞交界處的阿爾傑高原,因爲保存有1.5萬多處珍貴的史前巖畫、石刻,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譽爲“全球面積最大的露天岩石藝術博物館”。一處處生動、細膩又神秘的巖畫和石刻,不僅讓人對沙漠的過往展開無盡遐想,也讓遊客體驗到氣候變暖可能導致的惡果。
“蔥綠富饒”的撒哈拉
地處中撒哈拉沙漠地段的阿爾傑高原,是一片沙丘與岩石交匯的奇異地帶,當地圖阿雷格人將這裡稱作“阿爾傑的塔西利”。世界遺產委員會評價塔西利是“包含出色自然美景與重要美學現象的地區”,滿眼壯闊而奇特的天地造物,的確讓人難以安置自己的視線。
某天近午時分,導遊西迪阿里帶徒步者進入一處巖洞,我猜是爲了休整和飲水。沒料到,順着他手指的方向,巖洞頂壁“蹦”出一隻紅色的長頸鹿。一隻腿前伸,三條腿蜷縮伏在地上,它休息的樣子酷似現代兒童繪本里的動物。長頸鹿旁邊,是身背弓箭奔跑的獵人,圍坐在河邊的婦女和孩子。“這是大約6000年前的遊牧者留下的繪畫”,導遊解釋道。6000年前的撒哈拉有長頸鹿嗎?答案是肯定的。撒哈拉地區曾生活着數量龐大的大象、犀牛、長頸鹿、河馬、羚羊等動物。古人將它們刻畫在塔西利地區的巖壁上。
一個遊牧人手牽長頸鹿前行;公象帶領象羣出發,落伍的小象卻排出一串圓圓的糞便;秋風吹拂,兩條肥美的魚兒歡快遊動,似乎馬上躍出水面。除了各種栩栩如生的“百獸圖”,巖畫和石刻也爲觀者打開了史前人類生活畫卷的一頁:戰場上,兩個部落的戰士正在互相射箭,有人已經倒地,有人還在衝刺;就在兒童爲臨產婦女打水歸來時,身穿長裙的女孩拿着絲帶揮手舞蹈等等。寂靜荒蕪的沙漠竟有過一段如此生機勃勃的過去,這着實讓人驚異。上世紀50年代,我們的司機斯里曼的祖父爲歐洲探險家揭開了撒哈拉岩石藝術的神秘面紗,消失的沙漠文明由此一度成爲考古學界的熱點謎題。然而,因爲遙遠、難以企及還有近年來的戰亂,這座獨一無二的沙漠文明寶庫依然不爲大衆所知。
一個鬱鬱蔥蔥、隨處可見長頸鹿與大象的撒哈拉!多麼遙不可及卻又令人神往。在導遊看來,全球氣候變暖加劇了沙漠化進程。當地一些綠洲的面積逐年縮減,人畜飲水和灌溉問題也日益突出,“去看看哭牛吧,你也許會驚訝它們曾預言人類會走上生態惡化的不歸之路。”
西迪阿里口中的哭牛,是位於賈奈特市西約25公里處的一處石刻,也被視爲撒哈拉岩石藝術的代表之作,創作於距今約7000年前。這幅石刻長寬高各約1.5米,表現的是三頭母牛目中含淚,哀傷哭泣的情景。每頭牛的眼角下都掛着一大滴淚珠。由於刻有哭牛的岩石腳下就是一條季節性河流,當地人深信,天氣炎熱的7000年前,有母牛長途跋涉來此飲水,卻發現河牀乾裂,不見一滴水的蹤跡。疲勞還有絕望,讓它們流下了眼淚。進入21世紀後,這條季節性河流幾乎徹底乾涸了。哭牛眼裡的悲傷,讓遊客感同身受,大家都很擔憂這會成爲人類未來的不詳預言。
哭牛之所以能打動人,除了哀婉的傳說,還有其不凡的藝術造詣:有力的線條,凸凹鑿刻以及後期拋光技巧讓母牛獲得了極其逼真的表情、形態,當代雕刻大師也歎爲觀止。古人不只爲記錄,也爲藝術進行創作是毋庸置疑的。一些巖畫上,爲凸顯牛羣的龐大和立體感,繪畫人利用了紅白雙色畫法。特定部落的女性還頂着類似唐朝婦女的前傾髮髻,細膩的線條像極了中國傳統工筆畫。
撒哈拉的未解之謎
哭牛真是爲缺水而啜泣嗎?面對史前岩石藝術,後來人沒有任何確鑿證據。但正是在這一幅幅堪稱“化石紀實”的創作中,考古學家確信找到了比古埃及文明更爲久遠的 “世界第一擠奶場景”“世界第一個駱駝鞍”“世界第一人鹿之吻”等。西迪阿里說,目前探明的撒哈拉岩石藝術共有1.5萬多處。
連續15天的徒步行程中,遊客幾乎天天都能看新作品。然而,考慮到塔西利國家公園面積達13.8萬平方公里,就可料想還有很多驚人之作分佈在沙漠的偏僻之地,等待被發現。
除了真實的動物和人類之外,在一些巖畫、石刻上,探險家還找到了獸首人身的奇異生物,其中有圓耳朵、圓下巴、露牙齒的,也有尖耳朵、尖下巴、不露牙齒的。還有的長着巨型生殖器,頂着彷彿外星人一般的腦袋。這些生物來自哪裡?是誰爲了何種原因而創作出它們?至今仍是未解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