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史話-從蔣日記看蔣介石與《蘇俄在中國》

文接C8版「審覈和平共存稿新增第五編第二章與第四章,將畢未完時,右眼角視線又散搖(而非散光)不息,幾乎迷霧不清,不能看書,總算勉強審覈完成。」

18萬字的書,其實並不是多麼大的篇幅,多麼重的份量,之所以遷延兩年才正式出版,主要是因爲蔣個人對這書的要求愈來愈嚴格,因此反覆的修訂,如果將蔣日記中的敘述加以爬梳,大概可以看出在1955年蔣粗略的看過了陶希聖所擬的初稿,提出了若干意見後,1956年的2月反省錄中,蔣提到:「和平共存論第二次稿修畢,但尚未告成耳。」

但當時他希望能夠在3月付印,不過到4月上旬重審第三次稿,4月中旬重審第四次稿,4月下旬重審第五次稿,此時蔣還是希望能夠在4月底前核定付印,5月初時「和平共存論尚待增補,但已交譯。」 到了5月底「『和平共存』交希聖定稿付印。」

在該月的反省中也提到「『和平共存』著作至月底修訂完成。」一直到這裡,可以看出蔣是打算速戰速決,並沒有做太多的補充,而僅是在對陶稿的審覈。

真正開始 投入心力

6月分開始,「重校『和平共存』開始。」 ,做最後的修正,這次蔣「手擬應重修各點」,「續修和平共存稿……完,交希聖付印。」可是這中間出現了「閱覽和平共存之印本字句錯誤尚待重印也。」

因爲需要重印,蔣開始再一次的審閱,也就從這時候起,「增補和平共存稿數節,雖爲修補文件,但其重要性過於全稿各章,自覺精神愈用愈精,殊感欣慰。」

可以說是蔣真正對這稿子投入心力的開始,也是蔣從審覈陶稿,轉向自行修補的轉折點。對此,蔣在8月20日上星期反省中的一段話,反應了他真實的想法

「本週工作着重於和平共存稿之補充,或於全書內容與效用更能充實,要在使美國朝野對餘反共戰爭思想之建議,更易瞭解與接受也。 」

可以說從這時候開始,蔣將注意力放在如何用這本書打動美國人,如何用這本書建立起他完整的反共戰爭思想。

從1956年的8月到12月,蔣前後五次重修,同時開始由蔣夫人主持英文翻譯工作,蔣自稱這段時間是他「自我用腦最烈」,一直到1957年出初蔣自省:「和平共存稿修補不已,但愈後愈要也。」楚崧秋曾提到:「改蘇俄在中國的稿,因爲十行紙空的地方太少,他改得沒有地方可以改,……那次他改稿,實在改到無從再改了,勾來勾去的,結果他就要我到他書房,正好黃少谷先生提供的意見,是十行紙中間,每寫一行空一行,他說:『你們怎麼不學學黃少谷先生?』」

嘔心瀝血 五次重修

如果看過蔣先生的日記,就可以知道他經常把自己寫的東西看了再改,改了再改,對日記如此,對講稿如此,對這本他極爲重視的著作,當然更是如此。

到1956年底,整個書已大致確定,所以一方面開始英文本的翻譯工作,一方面也開始進行發行的準備,在12月7日蔣提到:「後天即爲先慈九十三歲誕辰,將如何紀念,惟有以中俄三十年經歷紀要奉獻於靈前以慰之,然而亦不能補償我不孝之罪耶!」

可以看出,蔣已把這書視爲自己嘔心瀝血的作品與成就,他在奉獻文中寫道:「謹着此冊,奉獻於先慈與岳母,以報二位偉大之女宗,作育我夫妻,一生劬勞之大德深恩,並實行革命報國家教自矢,勉爲毋忝所生也。」

在全書的撰寫、修改、增補、翻譯,一直到出版,蔣介石所費的心力愈多,投入的就愈來愈深,從幾件小事上,可以看出蔣在這中間的心路歷程。

第一是這段修書的過程對蔣的身體狀況影響似乎相當大,1956年6月間,正是他開始投入修改的時期,蔣曾因爲用力太勤,用腦過度,乃至暈倒,在日記中對這段經過有非常詳細的記載:「晡與妻車遊淡水海濱茶室微覺肚痛,似有大便,回寓後乃入廁大便,未能暢通,故費力甚苦,約十分時,疲倦至極,不能強支,乃即離廁,坐於臉盆之前時,竟完全失卻知覺,不省一切,事後乃知倒地時即有侍者大衛與沈秘書沂芳擡至睡椅,靜眠約五分時始漸醒覺復元矣。」

還有一次「審覈和平共存稿新增第五編第二章與第四章,將畢未完時,右眼角視線又散搖(而非散光)不息,幾乎迷霧不清,不能看書,總算勉強審覈完成。」

心路歷程 在意執着

蔣夫人爲此極爲擔心,總是說:「你不能這樣不離開書桌呀!」在這兩三次經歷之後,蔣會特別注意不要工作太久,有時出去車遊散步,有時早課時提醒自己做運動,不要一直用腦用眼,這也算是一段小插曲

在這書接近完稿出版之際,蔣的一些反應,充分顯現出了他的在意與執着,1956年11月30日蔣自記

公超對於和平共存稿,認爲太長,不能迎合讀者心理,彼擬爲餘代擬一篇較爲簡短之文字,以代餘稿,殊爲可笑。彼爲新聞記者,只知迎合他人心理,而不敢主動發表其本身主張,此乃投機之記者一般心理,無足爲怪。

殊不知餘之此冊乃是將餘反共思想與經歷,以及主張與對俄政策行動,應明告世界人類,此乃餘之責任,不惟餘之地位應如此而已,故對原着只准其修正英譯文句,而不願其修改原意與內容也。」

雖然最後蔣還是同意了葉公超的意見,由葉代擬了一篇簡短的介紹文字,讓外國人能夠更簡易的瞭解這書的要旨,但是從上面這段日記,已不難看出蔣對自己作品的珍視與強烈的自我保護色彩。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