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人在大陸》我與大陸佛教界結緣的故事(三)

作者北京天壇留影。(作者提供)

1997年,我隨陳履安先生創辦的大願旅行社去了尼泊爾朝聖陳先生的二公子宇銘(哈佛法律博士)當時就駐守在加德滿都,我們倆兒因爲都是學法律的,所以有很多話可聊。宇銘陪着我們走了整個參拜行程,當時最重要參拜目的地,就是位在尼泊爾與印度邊界的藍毗尼園,那可是釋迦牟尼出生地

釋迦牟尼對人類的影響極大,但是佛陀出生地的遺蹟,卻沒有得到像樣的維護。要是在中國,政府或民間肯定會在這附近修上幾座金碧輝煌的超大型寺院,並且可以保證是,人聲鼎沸,終日不絕,摩肩接踵,香火不斷;達官貴人市井小民,皆蜂擁而至。衆人磕頭禮佛,祈願的不外乎是身體健康、升官發財、金榜題名之類的事情,然而,對佛法略有了解的人便知道,一般香客並不真正關切或瞭解釋迦牟尼的教導,他們來廟子裡燒香磕頭,爲的是和佛陀交易,靈了就再來,不靈,那就不來了。

潭柘寺帝王銀杏

北京一帶的佛教建築,多是紅牆黃瓦,深受藏傳佛教的影響,這和紫禁城的建築風格有些類似。江南一帶的寺院,都是黃牆黑瓦,不管是晴好天氣,還是雨裡霧中,亦或是融浸在漫天飛雪,江南的寺院,向來是意境十足。若是少了寺院的點綴,那國畫想要展現出的空靈感與幽深氣氳,就很不容易呈現出來。我在大陸去過許多地方,看過許多寺院,總體來說,還是江南一帶的寺院建築最爲好看。

門頭溝區就算是北京市的遠郊區了,位在門頭溝區的潭柘寺與戒臺寺,歷史都很久遠,但是這兩座寺院建築的現存樣貌,都有藏傳佛教的色彩。

潭柘寺的來頭甚大,始建於西晉年間,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先有潭柘寺,後有北京城(先有潭柘,後有幽州)。」歷史如此悠久的寺院,自然流傳了許多故事,不過北京城內的名勝古蹟太多,相較之下,潭柘寺更可觀的是寺院裡的參天大樹遊客到潭柘寺,一般是春天看「二喬玉蘭」,秋天看「帝王銀杏」。

潭柘寺有兩棵千年以上的銀杏樹,植於唐代的這棵銀杏樹,被乾隆皇封爲「帝王樹」,另一棵植於遼代的銀杏樹,則被封爲「配王樹」。其中一棵銀杏樹之所以能被封爲「帝王樹」,那是因爲傳說每有一位帝王去世,這棵樹就會自行折斷一隻樹杈,待新帝繼位之後,這棵樹又會長出一隻新枝條

我去潭柘寺時,正趕上金秋之末,在秋天陽光的照射下,這兩棵巍峨高聳的銀杏樹,給寺院披上了奪目的黃金甲,特別的漂亮。

戒臺寺頗爲可觀

戒臺寺與潭柘寺相距不過幾里路遠,遊客們多是一起遊覽。戒臺寺始建於唐代,在我印象中,戒臺寺的建築受到的破壞比較少,頗有可觀之處,寺院內除了以漢白玉砌成的戒臺外,成羣的蒼勁松柏也非常了得。我在戒臺寺各處轉悠時,正巧看見有劇組拍戲,主要演員都穿着清代朝服,剃了頭,戴上了辮子。有一位演員相貌堂堂,正坐在牆角歇息,也不和人說話,我走近一瞅,咦,這不就是在電視劇《雍正王朝》裡演過八王爺胤示異的王繪春嘛。

現在回想起來,我去西山八大處,潭柘寺、戒臺寺等地,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在大陸的時候,有時候會覺得我在臺灣發生過的事情,其實那是上輩子的事情;我回到臺灣之後,也會經常懷疑,我是否真的在大陸住過那麼長的時間。

人生只是一個過程

前幾天,我做了一個夢:夢中我回到了以前就讀的高中,同學們都還在我上高一時候的教室裡自習,我感覺自己好像只是請了一個星期的假,高中畢業後,上大學,當兵,攻讀碩、博士學位,在大陸教書,似乎就是一場夢;同學們似乎無人察覺到我其實已經離開過他們幾十年之久;我走進教室,發現我的座位沒了,我心理想着,是誰把我的桌椅給搬走了?突然有一位同學跟我說話:欸,快聯考了,其實坐哪兒都行,你到樓下的空教室裡,可以隨便找一個位子坐下來K書。

我從夢中醒來之後,不禁問自己,我是誰?我現在到底是誰?我是真醒了嗎?還是我仍在夢中?剛纔做的夢,究竟是夢中之夢呢?還是那其實是真正的我,此刻我才真是在夢中呢。

這一類問題答案,恐怕要落在我究竟應該如何和我的回憶相處上。人到中年後,就常常會升起一種感覺,人生只是一個過程,不要糾結於結果,既然時光並不會停留,我們又何必苦苦地駐守在以前發生過的事情上呢。

我上一次見到勝勇,那已經是十年前了。勝勇在我的言談中,已然猜到我的一瓣馨香已經歸向了耶和華,他因此就不再聯繫我了,而我也不再聯繫他。我自己很清楚,在我受洗之後,我的老我肯定是沒有死透,但是我的新我卻已經不能,不肯再回頭了。如果此生我不再聯繫這些朋友,那麼他們之與我,我之於他們,除了回憶以外,還有其他更深的意義嗎?

我或許暫時還不能找着衍能法師小能師姐王小能教授,但是聯繫上包勝勇,應該是沒問題的。勝勇的佛學造詣很深,他對基督教也有一定程度的瞭解,我連《上帝之城》都沒有看完,對迪特里希‧朋霍費爾的著作,理解也不夠深刻。以我這樣淺薄的神學知識,想要給勝勇傳福音,估計是很困難的。

朋友來往存有真心

然而,這裡並不存在贏或輸,或誰說得過誰這樣的問題,因爲這些問題根本不重要。要緊的是,我與朋友來往,一直存有真心,我們之間的交流,很多時候都富有人文精神;至於是我的選擇錯了,還是他的選擇更有智慧,人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有答案,這得死了以後見真章。(《渡盡劫波兩岸情緣》之二十九)(王冠璽/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