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人在臺灣》心愛的臺灣撤回表白 好心酸
輾轉其他城市轉機,自費隔離十五天,平均每晚臺幣三四千元的旅館費用,即使開放了陸生回臺,各種帶有歧視性的政策依然存在着。持有「居留證」的外籍生、港澳生們,可以「居家隔離」,除了那些首次來臺的境外新生,只有陸生們,即使在臺有租房子、有獨立的單人間住處,也必須給付高額的費用,強制住在或許是中央空調、沒有對外窗的一點也不「防疫」的高價「防疫旅館」。「因爲疫情,世界旅遊業都受到了衝擊,我們是來振興臺灣飯店產業的」,Nick開玩笑說。
唯獨陸生依然禁入
開放陸生回臺的進程,是分階段的,先是畢業班學生,再是上學期有註冊在學的陸生,最後是因爲上半年無法返臺而選擇休學的復學陸生們。烏龍的是,8月5日的時候,臺灣教育部說可以開放此前禁入的所有境外生返臺了,不料,過了不到半小時又忽然改口說,唯獨陸生依然「禁入」。
提到這個讓陸生們特別無言的「髮夾彎」事情,D同學回憶說,「可以入境的消息發佈出來後,大家都在歡呼,我身邊有同學就立馬訂了機票,後來又突然說不能回去了,就損失了一筆退票費用。」臺教育部給出的陸生禁入的原因是「兩岸考量」,「多少還是會覺得有點受氣,陸生又被當做特殊羣體對待」,空竹表示,「8月的時候,其實大陸的疫情基本已經控制住了,但即使他說是因爲『疫情考量』不讓陸生回去,我們都還可以稍微理解,但一提到『兩岸』,就讓人覺得挺憤慨的。」甚至,臺灣陸委會還「推鍋」說是因爲大陸不讓陸生入臺,「但其實,我們瞭解到的情況,一直是臺灣那邊不給我們回去」,Nick說。
「學校的羣組裡面,有臺灣老師說,這個『髮夾彎』事情,就好像你心愛的人跟你表白了,然後過兩分鐘就忽然撤回了、說她發錯了」,空竹表示,「我看到這個哏的時候既心酸又忍不住笑了出來。其實臺灣的老師也希望也希望陸生都能儘快回臺上課。學校的教授聽到我說陸生被『髮夾彎』的事情以後,他也特別憤慨。」
既想回又不想回
等到8月24日,全面開放陸生來臺的新聞發佈後,「我們這次學乖了,不敢激動着馬上訂機票了」,Nick回憶,「想說先等等,再觀望一下。」臺灣的老師也提醒陸生們,一定要買那種可以退改簽(或退改簽手續費較低)的機票,因爲疫情和政策一直都在變,很可能下一秒又無法入境了。
「我內心挺矛盾的,被禁止入境了那麼久,忽然說可以回去了,有種『既想回又不想回』的感覺。」Nick表示,返臺,對他而言,既有推力、也有阻力。「一方面是在家裡待了大半年,忽然就要和家人分別了,真的挺捨不得的」,Nick坦誠地說,上大學之後,每年只有寒暑假加起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和家人在一起,但這次疫情期間,有機會長時間和家人相處,覺得對「家」的感情更深厚了。「另一方面,我不否認,我內心其實滿不想回去做『下等人』的,雖然我喜歡臺灣的氛圍。」
陸生羣體中流傳着一種玩笑,自嘲自己是底層人、下等人,不只是處於在臺境外生的最底層,更是處於在臺外籍人士的最底層。隨着臺灣越來越大力推動「新南向」政策,很多時候,陸生們真切地感受到,相較於對大陸,臺灣人的態度和臺灣的政策,對緬甸、越南、寮國、柬埔寨等東南亞國家的人,還比較友善。
期待被公平對待
Nick說,「雖然有這麼多的『憤懣』,雖然非常希望能跟其他外籍生一樣被『公平對待』、『一視同仁』,但是,最終我還是選擇返臺,因爲,我是做電影的,在臺灣,有更多的創作空間。」更自由、更開放、更包容的環境,是很多陸生即使揹負着做「下等人」的心酸,也甘之如飴繼續留臺的原因。「而且,臺灣的影視產業基礎、影視教學、對新人創作者的扶持力度,對影視工作的尊重和濃厚的迷影氛圍,基本上都是華語圈首屈一指的。」Nick打趣地說,「在臺灣,我比較有可能實現『純粹地拍片』這個夢想。」
「『回臺灣』,對我來說,是很正常的,因爲我是陸生,我要回來上學,能多早回來就應該多早,我希望能持續保持學習的狀態」,空竹表示,「情感層面,我很想念臺灣的朋友、老師、同學,很喜歡回到臺灣這個環境裡面。」
「陸生都急着要回去,趕快畢業。」D同學說,這次回臺的最大原因是爲了在兩年內讀完研究所,按時畢業。
疫情之下,也有陸生選擇了就此不再返臺。
今年已經讀到了畢業班的Kira說,從1月底開始被禁止入境,一直到「4月中旬左右,我和家人分析之後,覺得這學期應該是無法返臺了。」於是,Kira選擇了線上遠程進行論文口試。
提到線上口試的經歷,Kira覺得自己還挺幸運的,「我遇上和我同一個指導教授的同學特別好人,我不能返臺這一學期,跟論文所有的相關都是她幫我處理的,我才得以順利走到線上口試這一步。指導教授、系所的秘書,都挺幫助我的,擔心我線上口試出問題,特地提前一天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和我練習了好幾遍,確保聲音、影像、ppt都正常。雖然正式口試的時候還是出問題了,放映ppt的時候沒辦法動,但大家都特別理解我,口試委員也一直叫我放輕鬆,沒關係,給了我很多鼓勵,雖然沒有達到完美但也達到了完結。」
選擇了不再返臺,該如何處理在臺灣的個人物品,Kira說,「我麻煩在臺灣的朋友去打聽郵寄的資訊,通知房東退租,安排朋友幫忙打包行李,把留在臺灣的東西寄回大陸。五個箱子結束了我在臺灣五年的生活。」
寄回物品和畢業證書的過程,也經歷了一些波折,Kira回憶,「之前聽說有學妹的畢業證因爲有『ROC』字樣,被海關扣了,所以我從我的畢業證寄出的那一刻,就沒放下過心。」
「我每天都上網查快遞訊息,追蹤我的畢業證書寄到哪了。」Kira說,「後來就一直卡在廣州海關留存待驗,我就跟別人開玩笑說這是我們海關負責任,畢業證都需要隔離十四天!後來留存了差不多十四天,真的就收到了,還滿好笑的。」不止畢業證書被「隔離觀察」,Kira寄回大陸的個人物品也被扣稅了,「好像除了我,我身邊沒有一個陸生被扣稅了。覺得憤憤不平的是,本來陸生不能返臺收拾行李這件事已經很慘了,迫不得已寄回來的時候還得被扣稅,簡直雪上加霜。我也嘗試過給海關打電話,從廣州海關打到北京海關總署,想要給自己討個說法,但他們的迴應都是這就是硬性規定,沒有得到上級通知陸生物品不扣稅。我覺得海關應該通融一下,不要讓陸生的私人舊物也被扣稅。」
(《求學臺灣,半是蜜糖半是傷》之五)
(Rosen/陸生)